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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缨摇头,忽而笑了笑:“是我欺负了他。阿嫂,我要和他退婚。”
纵然她已经与岐王达成合作,将会暂且嫁给他,无需再跟卫王有所牵连,但退婚这一步必不可少,梦里,“她”深陷舆论漩涡,几乎被流言蜚语摧垮,是时候该让卫王尝尝同样的滋味。
若不然,凭什么她要被扣上“私相授受”的帽子,卫王却能另寻新欢,横竖都不吃亏?
杨氏一怔,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也未多问,只言简意赅道:“阿鸾,你很有勇气。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可来找我。”
时缨覆上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阿嫂,我和皎皎走之后,你定要保重。倘若……将来有机会,设法离开阿兄吧,时家大厦将倾,没多少好日子了。”
千秋节从宫里回来之后,两人就未再单独聊过天,但此时寥寥数语,却已然明白对方言外之意。
杨氏轻叹口气,不置可否。
她想起某些久远而模糊的回忆,如果当年她能有时缨这么勇敢,只怕现在……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耳畔的寂静。
姑嫂二人不约而同朝敞开的门望去,就见陈嬷嬷行色匆匆,一进屋,就扑通跪下:“三娘子,夫人已经回府,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劲,可否请您前去看看?”
第36章 时缨就算死,也不能嫁给……
时缨随陈嬷嬷来到正院, 进门后,就见林氏魂不守舍地坐在那,听闻响动, 似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掩去神色中的异样:“阿鸾有何事?”
陈嬷嬷识趣地退下,时缨在母亲身旁落座, 问道:“阿娘,您见着她了吗?”
弯弯被荣昌王世子派人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无论父母还是卫王都不可能找到,但直觉告诉她, 母亲这副反应必定与此有关。
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心里沉了沉:“阿娘……”
“没有。”林氏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出门没多久, 就有点胸口发闷, 头也晕乎乎的, 不知是否外面太热的缘故。我实在撑不住了,便先行回府, 计划改日再去。”
她没想到一不留神,时缨就被叫来, 知陈嬷嬷一片好心,也不忍苛责, 只想尽快打发女儿走人。
时缨却疑惑道:“您身体不适, 嬷嬷为何不去请大夫,反而求助于我?阿娘,能让你改变主意的唯有阿爹,您是不是在平康坊遇到了他的人?他难不成要……”
“阿鸾, 我无甚大碍,自己歇一会儿就好。”林氏不由分说地打断她,字音加重几分,“你才从别庄回来,切莫再跟老爷起冲突,若重蹈覆辙,阿娘也救不了你。”
“所以阿娘放弃她了吗?”时缨轻声,“任由阿爹找到她,将她遣离京城,以免有人发现她与皎皎长得一样,传出风言风语,影响安国公府的清誉?”
“我能如何?以一己之力跟老爷对着干,抢在他的人之前找出她吗?”林氏蓦然红了眼眶,像是自我催眠道,“那僧人信口胡言罢了,她和皎皎是双胎,未足月就出生,皎皎小时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林家花费巨额钱款求医问药,还差点没能养活,更别说她。她肯定已经死了。”
她的声音渐弱,自言自语道:“死了吧,死了也好,总比被亲生父亲灭口……”
说着,骤然回过神来,遮掩地岔开话题:“阿鸾,你回去吧,我有些困乏,想躺下歇一歇。”
“阿娘!”时缨扶住她的肩膀,跪坐在她身前,凝视她的眼睛,“您是说,阿爹要杀了她?”
林氏慌忙躲闪,却不料时缨手上的力气竟比她大得多,她放弃抵抗,颓然落下泪来:“我一出府就被老爷的人盯上,他们发现我去了平康坊,当即拦住我,说老爷有令,禁止我插手此事。我再三追问,他们才与我坦白,老爷认为她的存在遗祸无穷,绝不能留她性命。”
时缨背后窜上寒意,就听她絮絮道:“因为天晓得她已经……已经伺候过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是达官显贵。现在皎皎深居简出,他们尚且没能发现端倪,待她做了成安王世子妃,公开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旦被认出跟个平康坊的妓子长得一模一样,她该如何自处?更何况,会不会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怀疑她们是孪生子,进而把安国公府也拖下水?”
“安国公府绝无可能认一个出身烟花柳巷的女儿,老爷的声名,还有你和皎皎、以及你们那些庶妹的闺誉,都会被她毁掉!我原想着找到她,帮她赎了身,就让她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回来,但终归是老爷更快一步……我对不起她,回头我会替她做场法事,愿她来生托个好人家。”
时缨哑口无言,力道一松,林氏便忙不迭起身。
“阿鸾,我真的累了,你走吧,莫再来扰我。”她缓缓朝内室走去,只留给时缨一个背影。
时缨默然离开正院,径直去往时绮的闺房。
父亲唯利是图、薄情寡义,她早已看透,但还是未曾预料,他竟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如果弯弯真在平康坊,只怕还没弄清前因后果,就莫名其妙地命丧黄泉。
甚至不知下黑手的是亲生父亲。
而她的亲生母亲,和她全心仰仗的恩主一样,毫不犹豫地为利益放弃了她。
她跟时绮须得见弯弯一面,与她商量接下来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