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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王、孟家、安国公府,看似牢不可分,但实际却不尽然。”她沉吟道,“若能加剧他们彼此间的怀疑,让他们陷入内斗,便可事半功倍,节省许多力气。”
她话未说全,慕濯却了然。
安国公和孟家被共同的秘密捆绑在一起,却又无法完全相信对方,没有了婚事作保证,他对卫王也会心存顾忌。
至于卫王和孟家,虽然是血亲,但孟家对卫王倾注越多,便会愈发贪婪,奢望更丰厚的回报,而以卫王的脾性,又岂会放任外戚做大,迟早会对他们动手。
更别说还有皇帝在暗中推波助澜,希望看到他们互相制衡,以免——
他打住思绪:“看样子,你是已经有计划了。”
时缨没有否认:“机会近在眼前,舍妹婚礼,以及荣昌王寿宴,卫王和孟家碍于情面定会出席,我为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当然,安国公府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她胸有成竹,字里行间尽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慕濯含笑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时缨莞尔,“殿下等着看好戏就是。”
他独自承担了外界的流言蜚语,将她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那么这一次,便是她的回报。
她站起身:“我还有些事要做,今日就不陪殿下了。”
说罢,对他挥挥手,一溜烟钻进内室。
慕濯心下好笑,配合地离开,将空间留给她。
整整一天,时缨都待在屋里未曾出来,只有青榆和丹桂又去了趟集市,这次青榆作陪,丹桂重新挑选了一根月杖。
丹桂想起时缨痛打时维的英勇,暗自起誓定要练好功夫,以后反过来保护主子。
两人将新鲜采购的东西罩得严实,小心地带给时缨。
但她们的行动未能瞒过暗卫。
立时有人回府,一五一十地向岐王禀报。
“殿下,青榆和丹桂两位姑娘奉王妃娘娘之命,去东市买了些……”
“不必告诉我。”慕濯打断,“你们瞧着点,以免安国公府伺机报复她们即可。至于王妃让她们买什么,你们自己知道就罢了。”
时缨遮遮掩掩,明显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他岂能公然拆台,辜负她的好心。
暗卫:“……”
对不住,打扰了。
当晚,慕濯熄灯就寝,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顿时醒来。
他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是时缨和两个婢女,犹豫片刻,还是当做一无所知,再度合上眼睛。
夜色已深,她特地挑这个时间点,应是当他已经睡熟。
但她并不知,他自从遭逢变故,就未有一日能睡个安稳觉。
即使是在杭州的那段时日,他都会屡屡猝然惊醒,后来到了灵州,过着枕戈待旦的生活,就更不必提。
然而他心中却升起些许久违的期待,克制着猜测的念头,只希望明天尽快到来。
翌日,五月初五。
大清早,慕濯推门而出,望见眼前景象,不由一怔。
入目是青翠的艾草和菖蒲,用五色丝线悬在梁下以及门前,还沾染着晶莹的露珠。
时缨含笑立在阶前,青绿的裙摆迎风轻扬,晨曦洒落,为她的乌发和白皙面容镀上暖金。
她朝他走来,将一条长命缕缠上他的手,指尖灵巧地打了个结:“殿下,端午安康。”
接着,又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只荷包,轻叹道:“以前我住在杭州,每逢五月初五,我舅母都会亲手为我和表兄表姐编织长命缕。我见这座宅邸空旷清冷,念及端午将至,便想依照我们杭州的风俗,陪你一同过,但你向我要长命缕作为谢礼,我只得另外准备一份‘惊喜’。”
“这只荷包是我亲手缝制,因时间仓促,图样比较简单,仅描绘大概,还望殿下莫嫌弃。”她对自己的手艺颇有信心,将两面展示给他,“我没有去过灵州,只从书籍中得知那边是‘塞北江南’,便绣了贺兰山下的垂柳成荫,这一边是杭州,西子湖中菡萏盛开,是我儿时最喜爱的景色。”
“我将与殿下去往灵州,将来若有缘,也望你能来我的故乡,亲眼一观真正的江南美景。”
她拉过他的手,将荷包郑重放入他的掌心。
随即,抬头迎上他的视线,面露期许,等待着他的回答。
慕濯仔细端详着做工精湛的荷包,因被她拿了许久,布料微热,还沾染着她的体温。
他仿佛看到她飞针走线,行云流水地勾勒出塞北及江南盛景,并将希冀潜藏其中。
她将与他去往灵州。
或许以后,他也会随她……再度回到江南。
他眸光微动,俯身将她拥入怀中。
时缨殊无防备,略微怔了怔,继而小心翼翼地抬手,环过他的腰身。
或许他十岁离京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一个像样的节日,梦中情形重新浮现,她有些分不清真实和幻影,想到他孤身坐在岁除的雪夜里,胸口像是被无形的手攫住,隐隐泛着些许酸胀。
此时此刻,她像是跨越虚无缥缈的梦境,拥抱了那个孤寂而冷落的身影。
如果……如果现实与梦里不同,两人在今年岁除之前成事,她会留下与他度过年节,再考虑之后的打算。
她也分辨不清自己的情绪来源于何,姑且算作替梦中的“她”偿还他的一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