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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去重新换裙子的时候,绿衣怕她饿着了,便拿了两块通神饼让她填填肚子。
两旁都是叫卖的商贩和络绎不绝的行人,表演杂技的人站在略高些的地方,引得众人高声叫好,还有胡饼和羊肉汤伴随着摊贩的叫卖声一块飘过来。
徐晏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顾令颜反过来问他。
他等不下去,便自个低声说:“我没用晚膳。”从申时开始就等在了那条狭窄的巷道中,滴水粒米未沾,被冷风吹了一下午。
不仅饿,还很冷。
但比起这些,他更怕她突然间不见了踪影。
“那你去吃。”顾令颜想趁机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却发现仍旧被他给紧紧攥着。
隐约听到了身旁那人的低笑声,他说:“咱们一块去吧,我依稀记得你喜欢金玉阁的膳食?想吃什么?”
顾令颜从前同他一块出来的时候,去过几次金玉阁,此刻恰巧就在路边上,走出人群就是。
此刻的金玉阁,早已是人满为患,一楼的厅堂里头坐满了人,还有人在外面排着队,甚至有人买了后直接带走。想也知道二楼三楼该有多少人,恐怕压根就没了位置,排到明日天亮都不一定能吃上。
顾令颜正欲离开,徐晏却径直拉着她走了进去,由店家直接引着去了三楼。
二楼比起一楼人要少许多,厢房却也已经满了。到了三楼后她环顾一圈,发现一整层竟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你刚才是故意问的?”顾令颜抿着唇,脸色不大好看,“既然你都算计好了,那还问我做什么?”
从冰天雪地的西市街道,进了暖如深春的金玉阁后,顾令颜的两颊重新浮现起了点绯色,又因为生气而愈发的明显。徐晏替她将一缕鬓发挽到耳后去,露出了小巧白皙的耳垂,还有那摇摇晃晃的羊脂玉兔耳坠子。
“没,我怕你饿着。”他声音很低沉,温声为自己辩解,“前些日子就定好了,想着同你路过的时候可以进来用饭。”
怕她拒绝,他甚至不敢直接将她带进来,而是婉转地问她饿不饿。
菜肴很快就全部呈了上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案,几碟果脯和果子摆在离她最近的位置,瞧着便让人觉着开胃。
顾令颜捻了一颗乌梅含在嘴里,腌得很入味,酸涩的感觉在口腔化开,一下子连脸都给僵住了。
缓了小半会,她才适应过来,一直将那颗乌梅含在嘴里,任由其慢慢化开。
“这个橘子挺甜的,你尝尝。”徐晏将一个小碟子放到她面前来,里头是已经剥好了、并且分成了一瓣一瓣的橘子。
那双星眸里仿佛盛着一道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三分笑意,柔和到了极致。
不知怎的,顾令颜不受控制地拈起一小块送入口中。
果真很甜,比她今年吃过的所有橘子都要甜。
而后的一顿饭时间里,俩人再没说什么话,除去徐晏偶尔给她挑鱼刺、剥果子、舀汤外,再无别的声音。
饭毕,侍从将残羹收下去后,顾令颜推开了窗子,正好瞧见一轮皎月升上半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从中散发,和万家灯火一块,照亮了整个长安城。
顾令颜趴在窗沿上看外面,现下人更多了些,身着华贵锦衣的人群、忙碌热情的摊贩、琳琅满目的小物件。还有表演杂耍的伎人,正在往口中塞刀子。
楼下是一个卖花灯的小摊,需要猜灯谜方能买,围了一圈的人。
发现她的目光放在那上面,徐晏微微笑了一下,柔声问她:“我去繁云楼给你赢一盏回来?就是你一直喜欢的那个兔子灯。”去岁中秋赢来的那个被她给摔碎了,他让人修复好后,同她给他的那个放在一块,都在他的书房里。
“不要了。”顾令颜趴在窗台上没动弹,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曾经在繁云楼选择那个兔子灯,只是想要圆自己的一个心愿而已。
到手后,便没那么喜欢了。
看到那盏样式的花灯,她就会下意识想起自己狼狈的过往,想起她曾说过想让徐晏送她一盏兔子灯,他却因一点小事径直抛下她回了宫。
甚至于在下一次,直接忘了和她约好去看灯会的事。
她对他虽不再有那么强烈的爱意和怨憎,却也一点都不想看到自己曾经的姿态。
那太可怜了。
徐晏以为她只是单纯觉得麻烦,便看着她的侧脸说:“你等我一会,我去赢了就回来。”
“你不用去,待会我去楼下随便买一盏吧。”顾令颜又回了他一句后,仍旧趴在窗台上没动。
在西市闲逛许久,又坐下来吃了这么一顿饭,整个人放松下来后,困意和疲意便层层叠叠的席卷了上来,眼皮像被糊住似的往中间黏。
徐晏从外面回来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轩窗大敞,少女趴在窗口浅眠,碎发在微风吹拂下飘动,裙裾和披帛也微微鼓了起来。
他一时间又惊又怒。
脸色立时沉了下来,瞥向一旁的侍从:“就是让你们这么看着的?”
他之前有说过不必打扰顾娘子,但确实是他们的失职,侍从不敢辩解,慌忙跪下无声请罪。
“自己下去领罚。”徐晏面容沉着的说了一句,随后便抬步迈入了屋中。
夜风夹杂着阵阵凉意,吹久了必定要么头疼要么着凉。他小心翼翼地扶着顾令颜的身子,先将轩窗关上,屋子里没有准备床榻,他便直接让顾令颜靠在他身上,而后解下披在身上的外袍,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