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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小引的双颊飞上一抹红晕,眼睛乱瞟,视线始终找不到着落点。
周迟猛地抱住她,用尽全力抱紧她,嗓音前所未有的暗哑:“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桃小引血红着脸嗯了声。
周迟抱着她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去。
两手空空,没有回头。
一口气从桃汐岛出来,周迟方才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太阳东升,桃汐岛笼在一片金色里,就像他刚来岛上的那一天,睁开眼,看到金色朝霞里的一张笑脸。
周迟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眼前浮现出桃小引的那张笑脸,他嘴角翘起来,走进壮丽的朝霞里。
他先去了一趟竹峰。
灵师父直叹气。
周迟问:“是不是不管鬼王是什么人,会拿桃小引怎么样,你们都会把她送过去?”
灵师父没回答。
周迟看着面前的老人,眼里写满了失望。
周挺阔会拿桃小引怎样,他最清楚。他那个没有姓名的母亲是怎样受尽折磨死掉的,他又是怎样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度过每分每秒的。
他的桃小引,她哭一下他就会心疼到痉挛,怎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
周迟紧抿着唇,掉头就走。
如果必须要一个人下地狱,他去。
反正他也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慢着。”灵师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大刀,“这是跟了我一辈子的刀,已经几十年没用过了。我老了,留着也没用。咱们师徒一场,没什么可送你的,这把刀你拿好。”
周迟的眼睛跳了一下。
灵师父把刀竖着放在山门前,转过身朝他挥了挥手:“你走吧。”
周迟抓起刀,甩手往身后一背,毅然决然地大踏步走下山。
抢了匹膘马,背刀奔向鬼域。
*
入夜,桃知踩着月色推开院门。
桃小引跑着迎过去,焦急道:“大师兄,你怎么才回来?”
“周迟呢?”桃知说着,快步走进屋里倒了杯水,扬脖灌进去。
“他今早出去了。”桃小引低声说,“还没有回来。”
“出去干什么?”
桃小引扭捏了一会儿,垂脑袋揪着衣角,声如蚊呐:“他说去给我准备聘礼。”
桃知端水的手顿住,须臾,又问:“还说了什么?”
“没有。”桃小引的脚尖踢着桌腿,补充道,“就说让我等他回来。”
“走的时候带了什么?”
“什么都没带。”
桃知又喝了杯水,说:“你先睡吧,我得出去一趟。”
桃小引抬头,担心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今天见到张稳,和他商量了一些事情。”桃知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说,“你可以不用嫁给鬼王。”
桃小引激动道:“你没有骗我?”
“是真的。”桃知说,“但是迎娶之日需要你配合一下,回头我再跟你详细说。”
桃知急匆匆往外走。
“你还出去干什么?”桃小引问。
桃知说:“我去找周迟。”
但是他心里清楚,他找不回来。
*
周迟再也没有回来。
刚开始桃小引担心他出意外,后来渐渐觉得,他可能是逃跑了。
桃小引去问桃知:“你说周迟是不是回家了?”
桃知没回答。
桃小引眼圈红红:“我都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桃知就说:“他走的时候不是说让你等他回来么。”
桃小引的心冷透,提不起力气来骂,只是道:“他就是个骗子。”
迁怒到龟儿子,因为龟儿子是周迟送给她的。
“既然你想走,我也不会留你。”桃小引打开兔笼,揪着兔子的两只耳朵,把它拎到院门外:“你走吧。”
关上院门。
天黑的时候她偷偷出去,雪白的胖兔子正在院门外的地上打洞。
心一下就化了。
想起那次吵架赶周迟走,他在院门口蹲了两天两夜。
桃小引又把兔子抱了回来:“龟儿子,这次是你自己非要赖着不走。”
桃知靠墙抱臂,看着桃小引收拾兔笼,喂兔子吃白菜叶,说:“龟儿子跟那小子一样,都是个死心眼。”
“你还记得他去集市上抢东西那回么?你不让他进家门,他就真的不进家门。”桃知回忆道,“他包袱里有挺多吃食,但他什么都没吃。如果我再晚回两天,他真会饿死。包袱里的烧鸡都臭了,他也不吃。退又不能退,害我赔了一个新烧鸡的钱,气死……”
桃小引的眼睛又亮起来:“那他这次说让我等他回来,是不是他一定会回来?”
桃知在心底叹了口气:“是吧。”
*
两个月过去。
鬼王聘书上定的日子如期到来。
周迟依旧没有消息。
迎娶这天,天还没亮,桃小引偷偷溜进周迟房间,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头小人,指肚沿着木头上的纹路摩挲了一遍,把它放回枕头下面。
木头上刻的人是她。
周迟走后,她从他枕头下面翻出来的。
关于这个木头小人,他从来没有说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