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页
沈府中,沈清正与沈夫人对坐在正厅中,下人被沈夫人喝退了,她亲自为沈清倒了一盏茶,轻声道:“清儿,喝口茶吧。等一会儿,无论娘说了什么,都请你相信,娘不会骗你。”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沈清故作镇定地点点头,拿起茶盏凑近唇边,手却有些颤抖。
沈夫人慈爱地看着他,沈清更是一惊,他早已记不得,母亲有多久没这样温和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忍不住皱眉道:“娘,你说吧,儿子承受得住。”
“唉……”沈夫人幽幽叹息一声,低声无奈道:“娘知道,早晚瞒不过你,之所以不早点告诉你,是不想伤了咱们母子俩的感情。”
“可你既然对娘已经生了怨怼,那娘也只好提早告诉你了。”沈夫人声音颇为哀怨。
沈清心里难免有些愧疚,正反省自己是不是将母亲逼得太过了,却忽然听见母亲沧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犹如一道惊雷,炸得他头晕目眩。
“清儿,娘一直不敢告诉你,其实,你并非我亲生的孩子。”
沈夫人抬起头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你的亲生母亲,正是被苏贵妃给害死的。”
第53章 夜来人 您说,我的母亲,是…………
沈夫人话音一落, 满室寂静。
沈清端坐着,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沈夫人安静地等待着, 忽然听见他一声轻笑。
“娘,您何必编这些故事骗我呢?”他语调从容,似乎确认这是一个玩笑, 然而手指却狠狠掐着掌心, 强迫自己狂跳的心冷静下来。
他怎么会不是娘亲生的呢?不,不, 他不相信, 娘一定是在骗他,就像小时候哄他吃药一样, 告诉他“这碗喝下去就不痛了”,一定是这样!
对上沈清期待的双眼,沈夫人紧紧绞着帕子,欲言又止, 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清儿,娘不想骗你,但你确实非我亲生。”
她的心里闪过一丝迟疑, 但还是狠下心说了下去。
“当年你才出生,你母亲便将你托付给我, 我带着你一路逃亡到了苏州,遇见了你爹,才被他救下。”
想起沈老爷,沈夫人目中流露出几分怀念,那是个很好的男人, 她带着清儿躲在山神庙里,被上山采药的他救下,不仅帮她改换了面容,还娶了她为妻,待清儿也如亲父一般。
沈清仍是不信,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猜过事情有无数种真相,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沈夫人热泪盈眶,哽咽道:“清儿,你的母亲,从前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可是却被小人害死,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想看你为她报仇雪恨啊!”
沈清耳边嗡嗡作响,只觉母亲悲泣的声音如同狂风在耳边呼啸,他只能抓住一些零碎的片段,自己的魂魄早已从身体中抽离出来,不知飘去了何方。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气,沈清艰难道:“您说,我的母亲,是……”
他不敢将那个名号说出口,那是能与天子站在一起受万人敬仰之人,怎会是他的母亲?
他期望那是假的,而沈夫人一双泪眼迷蒙地看着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沈清面上血色骤然褪去,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骤然眉目扭曲,捂着心口吐出一滩乌血出来。
沈夫人一声尖叫,惊飞了屋外树上一群鸟雀。它们扑扇着翅膀,往夜色更浓重的地方飞去了。
*
福娘怀孕后,杨氏便不许她常常去店里了,但张柏知道福娘惦记着妙味斋的生意,所以两人商量了一下,请了个账房。
这账房姓许,叫许满银,三十多岁的年纪,还是有个秀才功名在身上的,只是他屡试不第之后,歇了考举人的心思,因为算术好,曾在一家成衣铺子做过几年账房,后来那铺子关门了,许满银正愁着找活儿呢,就遇到了张柏。
当时牙人手里还有好几个账房可以挑选,但张柏之所以一眼看中许满银,是因为那几个账房中,许满银是看起来最老实的。
许满银生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大脸,手脚粗大,常年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棉袍子,一双眼中透露着稳重,张柏来挑人时,别的账房都是夸夸其谈,恨不得拉上张柏说个三天三夜,唯有他笔直站在一边,只对张柏说了一句话。
他说:“大人,我许满银,一生只讲究一个诚字。”
张柏立马就定下了他。
福娘也悄悄去看过一回,见许满银这个账房做的是真不错,虽说是账房,可也相当于是个掌柜的,他说话有条有理,加之读过书,懂得怎么把话说的好听,一张脸笑起来时,格外让人觉得亲切。
妙味斋有他看着,福娘也就放心了。
这一下子,除了安安心心养胎,福娘是真没什么事可以做了。
她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在床上躺了两天,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骨头都躺软了,于是趁杨氏没注意,自己便摸到厨房里去做两道点心,偷偷摸摸拿给张玉和张青吃。
张得贵在店里,平常白天家里就只有杨氏陪着她,若是婆婆在家,那是什么也不会让她做,端个碗都怕她磕着,所以福娘只敢在她出去买菜时悄悄活动活动。
不过没多久,杨氏就发现了端倪。
有回她撞见张玉在吃点心,随口一问,这小子嘴里没个把门的,把嫂嫂给出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