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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莞带着沈羞语坐马车向城外登山去,到了山脚下二人才下了车,徒步向山上去。姜莞的确听薛管事的,带了许多护卫,乌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但不管有多少人,相里怀瑾都走在姜莞身后。
沈羞语一面走着一面愤愤道:“竟不知世上还有这种地方,实在让我作呕。不将人当人,他们也不配为人!”
姜莞不点头也不摇头,笑吟吟地听她愤愤斥骂。
“可是整座城都如此,有什么办法呢?在根儿里都是烂的,要将一座城连根治好,太难了。”沈羞语这次没有央着姜莞救人,在姜莞身边这么久,她也学会了从实际出发,认真思考,而不是一味地想做好事不切实际。
姜莞赞同地点头。
“我想为她们做些什么,可是什么也做不到。”沈羞语看上去要哭了,是发自内心的自责。
姜莞转过头好奇又期待地看着她,连路也不看了。
沈羞语察觉到她的目光,不由一顿,红着眼眶看回去,声音还带着哭腔:“郡主,你看我干嘛。”
姜莞一本正经:“我等着你哭呢,你怎么没哭?”
沈羞语被她气到,眼泪都倒流回去了,再没有什么泪意,也不想理她了。
姜莞笑嘻嘻:“别生气嘛,你换个角度想,虽然不能同甘,但是你可以和她们共苦。等到了京城,你也要入宫。一入宫,你不是就和她们一样,也哪里都去不了。这么一想,你是不是开心多了?”
沈羞语一下子站在原地不动,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这下是真哭了。
偏偏姜莞没有丝毫将人惹哭的愧疚,甚至恶劣地看着她哭哈哈大笑。
沈羞语这下是真被姜莞给弄伤心了,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久停不下来,哭得天昏地暗,撕心裂肺。
姜莞戳戳她,绷不住笑:“别哭了,别哭了。”
沈羞语可不管她安不安慰,照旧号啕大哭。
姜莞的话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毫无保留地揭开,让她在毫无准备之时直面自己最害怕的东西。她一直在心中默默回避自己是要进宫的这件事。
过去或许她可以认命,可一路走来,她不想入宫的心情越发强烈。她不是为了自己,她想做更多的事。可一旦入宫,她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别哭了,哭得好难听啊。”姜莞嬉皮笑脸,欠揍极了。
零零九都无言了,姜莞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讨人厌的小姑娘。
护卫们纷纷扭过头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两个人的互动。他们听到一切,对郡主的恶劣行为见怪不怪。
只有相里怀瑾一直望着姜莞,深沉而专注。
“好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再哭我就把你丢在陈留,让你在这给人做媳妇。”姜莞凶巴巴地吓唬人。
沈羞语的哭声本来已经小了不少,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又大声哭起来,比之前哭得还要惊天动地,嗓子都哑了。
姜莞头疼不已:“好了,给你个机会做选择,你要进宫去享荣华富贵,还是要在外面吃苦受累?”
沈羞语一抽一抽的,不时打个嗝,说话断断续续:“那自然是要在宫外了,谁愿意入宫。”
姜莞点点头:“好了,记住你的话,不许哭了。”
沈羞语也没力气再哭,渐渐停了下来。她听着姜莞的话,咂摸出些什么味,不由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莞挑眉:“能做什么?想问就问咯。”
第65章 我喜欢你的眼睛,挖出来……
自打从山上下来,姜莞一直提不起劲儿,也不乱跑,反常得紧。薛管事来看望她几次,见她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不爱捉弄人和出门了,才稍微放下心来。
晚膳后姜莞照例一个人去散步,出门便撞上相里怀瑾。
她不高兴地抬眼睨他,不置一词,脸上分明写着“有事吗”,都不用她开口询问。
“保护你。”相里怀瑾一板一眼一字一句。
“别烦我。”她一把将人推开,迈开腿向外走。
相里怀瑾远远地跟着她走,依旧是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不会让她感到冒犯。
姜莞怀里揣着东西闷头走路,难得没有走两步便嚷嚷着脚疼要回去。
她今日穿的是件素色的宽松衣裙,长发上只有一支通体透亮的白玉簪做装饰,瀑布似的长发一泻而下。她鲜少有这样素净的打扮,平日里都是锦衣华服珠光宝饰,骤然如此,当真让人耳目一新。
夜风吹动她飘摇的长发和宽广的衣袖,露出她白皙而纤细的手腕。
她并不是弱柳扶风一吹就倒的纤瘦,她只是骨架子小,即便瘦也不会显得形销骨立,骨骼被匀称圆润的皮肉包裹,一看就是娇养大的。
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才停下脚步站定,抱着东西抬头看月亮。
相里怀瑾站在远处默默看着她,难得见到她有脆弱时候。
姜莞向来是自信而娇纵的,仿佛整个天下都是她的,全天下人都欠她的。
少女骤然转身,难得心平气和地看向相里怀瑾:“你过来。”她平常就少有情绪平静的时候,总是在招惹别人,将旁人惹急或是弄哭。眼下她简直不像姜莞,像被妖怪附身。
相里怀瑾很听她话,说过来就过来,到她面前乖巧站好。
姜莞眼儿一转,又成了平日里的狡黠模样,转过身指着房顶颐指气使:“带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