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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都快及冠了?那我的蓁儿……都、都死了五年了?”
启元帝骤然大惊失色,往后一趔趄,险些摔倒,身后大太监王贵连忙扶住他。
“哎哟,陛下当心啊!”
李景淮看着癫狂的启元帝,神色没有任何动容,甚至可以谈得上冷漠。
父子之间,早已经没有什么脉脉亲情,他们血脉相连,可也仅是互相牵制。
皇帝未死,太子永远只是太子。
而太子的势力越大,皇帝也心生忌惮。
“是啊,她死了很久了……”
李景淮嗓音低沉,嘲讽一样还带着笑音。
沈离枝听了这许久,才意识到,他们口里说的‘蓁儿’,岂不就是先皇后萧怀蓁的小名。
可太子又怎会如此冷漠地谈及他母后的死。
“你胡说!你胡说!来人——禁军!”启元帝对着身后大喊。
旁边的小太监们也慌慌张张帮他把声音传开。
“禁军!——禁军——”
皇帝时不时总要犯‘病’,即便禁军来了,也不会照着他发病时的命令行事,因为往往等皇帝清醒后这些命令都是要被作废的。
太监们都心知肚明,可是此刻不顺着皇帝,否则吃亏得还是他们。
李景淮无动于衷。
启元帝召禁军这一招使过百次,禁军虽然只对皇帝忠心,却还没有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谁会听一个神志不清人的命令?
世传启元帝对先皇后一片赤诚真心,到她死后都念念不忘,以至于看见与先皇后音容样貌、性格喜好相似的女子都会多看几眼,更有不怀好心的大臣奸宦暗地里照着先皇后培养一些女子送给皇帝。
可他们万万不该把主意打到他东宫来。
李景淮一沉眸。
“王贵,没看见我父皇累了,还不扶他回寝宫。”
没等禁军赶来,李景淮目光凌然落在启元帝身边的大太监身上。
王贵忽然被太子点名,一个激灵抬起头。
太子越大,他就越感到一种发自心底的惧怕,明明几年前他还是一个怯懦的少年,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就像是一场春雨过后,竹子拔地而起,速度快得让人没有反应,它已参天。
“是、是,老奴这就扶陛下下去。”王贵连看都不敢多看,扶着启元帝,就准备走。
“等等。”
“太子还、还有什么吩咐?”
李景淮看不惯他哆哆嗦嗦的样子。
原本也是在皇帝身边伺候得大太监,被上玄天的道士压着,现在倒成了这可笑的怂样。
“在我之前,有谁见过我父皇。”
王贵眼珠飞快转了转,躬身道:“国师早晨来给陛下供了新炼的丹药。”
“小的还是老的?”
“老……”王贵遽然打住,咬了咬嘴,慌忙改口,恭敬无比道:“是国师大人。”
李景淮冷笑睨他一眼,一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了,启元帝还在反反复复念着,“死了五年了、五年了……”
王贵边哄着他,边吆了几个小太监一起扶起皇帝。
一行人消失在拐角。
“你还要抓到什么时候?”
皇帝一走,李景淮就往后侧头。
沈离枝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抓着太子后背的绣纹,云纹都被她抓出了一个难以抚平的褶皱。
她举着手,盯着太子背后那个折角,低声讷讷道:“奴婢知错,太子恕罪。”
李景淮的视线越过肩往下,当然看不见他后背的褶皱,只注意到她还没收起的小手,略蜷缩起,玉指如削葱,指尖莹润。
这只手摸过他的头。
除了他母后,还没人摸过他的头。
沈离枝在李景淮的注视下,收起自己的手,缩进袖子里。
“我、奴婢谢过太子殿下。”
沈离枝是诚心道谢的,刚刚若不是太子走出来把她护在了身后,她或许就有大麻烦了。
启元帝的神志时而清时而不清,常常会做出些匪夷所思的决定。
可偏偏他是整个大周权势最大的人,也是最不能得罪之人。
“你和鹤行年是什么关系?”
李景淮转身,眼神里还带着没有消散的戾气,看起来比平日还要锋冷。
启元帝不可能平白无故想到一个东宫女官,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早晨老国师来送药时,跟皇帝提了什么。
可老国师也不可能忽然就注意到沈离枝,他除了炼丹药之外最在乎的就是他那个干儿子。
所以由此一推,唯有是沈离枝影响了小国师,这才惹来老国师的出手。
那天在雨中,虽然隔着远,可也看见鹤行年为她倾伞的画面。
还有后来那一扶臂,一抬手。
都透露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鹤行年虽然生得一副温文尔雅的皮相,可实际上待人却不是那么温雅和善。
他就像高高挂在天上,与红尘凡世隔绝。
也可以说是冷血无情。
还没见过他为人留足、撑伞的场面,所以越细想,越生出一分怪异。
沈离枝这张脸是好看,但是也不足以让快超脱红尘的小国师变心动情。
可是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国师会对一个区区女官下手么?
李景淮审视的目光专注,不容沈离枝有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