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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川略有些羞赧躬身答道:“晚辈何喜之有,老太妃说笑了。”
广南王太妃也不继续追问,只笑着望了秦念西一眼。秦念西立即会意,上前搀着老太妃的手道:“您老人家有所不知,今日阿念倒是与那尹家姨母碰了两次面,统共没说上十句话,性子怕是沉闷了些,舅舅许是不太满意。”
“许是今日初与阿念相见,没有机会说话,阿念勿要多想。”张青川有些急急地解释道,说着说着看着众人嘴角不自觉挂上的笑,才又讪讪起来。
“听说你和他们是一路上山的,看来这一路上已经熟悉到相谈甚欢了?”老太妃打趣道。
六皇子看张青川一张脸直涨得通红,只笑着上前解围道:“老祖宗,这闷不闷的,您一会儿自己见了不就知道了,咱们还是早些过去清风院吧。”
秦念西却笑着望了舅舅一眼,对老太妃道:“日头还没下山,外头还有些暑热,咱们稍微等等再走吧。”
几人愣了愣,俱是明白了秦念西的用意,便又说说笑笑了小半个时辰,才慢慢往清风院过去。
初夏晚风吹过,山中四处飘散着不知名的花草香味,菡萏初绽,被晚霞映得绿意更深的荷叶上,几粒水珠在微风中滚来滚去,静谧而美好。
一行人沿着荷塘走在湖边用木头搭出的回廊上,六皇子偶然侧过头看了看眼前的美景,无论是景,还是景里面那个小小的人,亦或是人在景中,竟是出奇地相合,宛若一幅天然的山水画。
这样的黄昏,让人不自觉心情愉悦起来。
清风院中诸人早得了信儿,迎到了院外,一番行礼问安之后,总算分好男女宾客入了席。
广南王太妃召了秦念西坐在自己下手,又笑着让了康家老太太和康太太坐下,才对在一旁站着的严冰和尹艾道:“你们也都坐下用膳吧,别拘着。”
严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尹艾,笑着对老太妃道:“老太妃也让我们做晚辈的尽一回孝心,能得服侍您老人家用膳,是我们姐妹的荣幸。”
“你们远来是客,客人都站着,可叫阿念怎的用好膳,都是好孩子,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广南王太妃道。
“阿念还小,原也该当我们照顾着。”尹艾见得严冰望了自己一眼,只不疾不徐笑盈盈说道。
“好了好了,就成全你们一番心意,若不然,今日这席就难得开了。”广南王太妃点了点头,又接着道:“既如此,今日也让我享享尹家丫头的福,严家丫头在这院子里也住了不少日子,帮着招待招待客人。”
严冰和尹艾忙福了福各站好了位置。秦念西笑着对老太妃道:“今日阿念让他们做了一道紫苏酸汤鱼,那汤鲜得紧,老太妃可要先用一碗。”
尹艾第一回 见广南王太妃,正不知她的喜好,听得秦念西如此说,便知她是在提点自己,忙盛了鱼汤端到广南王太妃面前。
广南王太妃尝了口鱼汤点点头道:“念丫头弄的这些个新奇吃法儿味道好得紧,你们都尝尝,也给阿念盛一碗来。”
秦念西见老太妃心情不错,席间也热闹,便笑道:“前些日子这山里的樱桃丰收,阿念让他们酿了些酒,味儿清甜,长辈们少用些应是极好的。”
广南王太妃笑道:“看看这丫头,我这是沾了贵客的光,日常在一处用膳,也没见她说起有这酒,只给我用些浊米酒。”
“老太妃莫怪,阿念最近忙得紧,这酒还是杜嬷嬷今日送了来让我尝的,下晌我已经帮阿念做主,送了两桶过去。”严冰忙屈膝答道。
“不过是句玩笑儿,哪当得你这丫头如此认真,”广南王太妃顿了顿又接着道:“我们阿念可不是忙得紧,又没个贴心的长辈照顾,严家丫头做得好,快把酒倒上,我难得遇上个年纪差不多的,今日定要和康家老太太好好喝上一杯。”
“那可不成,这酒虽然度数低,也当不得多,康家祖母身子不舒坦,只能饮三五杯。”秦念西笑道。
“好好好,三五杯就是……”
老太妃喜欢饮酒,尤其是甜酒,秦念西好不容易说服了她少饮,又暗暗提点着尹艾给老太妃和自己布菜,加上严冰从旁活跃气氛,总算宾主尽欢。
那边席上,听得老太妃这厢已经开席,才开始宴饮。六皇子端了酒盅,陪着众人轻啜了一口,眉头微闪,竟是甜酒,咽下去有一股樱桃的清香,知道必是侍候的小厮得了招呼,脑子里不知怎的,却是闪过秦念西低眉微笑的模样。
席间,康家长子见六皇子对张老太爷敬重有加,与张家大郎更是十分亲近,心中暗自不解,从未听父亲和弟弟们提起张家与朝廷有和牵扯,眼前这景象却不知为何。却也不敢多问,只是说些不痛不痒的旧事,直说到江南西路耕读传家之风极为兴盛。
六皇子才对着康大老爷举杯道:“我原一直在京里不觉得,如今出来才知,一家子里供出个进士十分不易,康老先生学问大家,康家更是出了两位一甲进士,实属难得。认真论起来,正是因为有了康大老爷这般,愿意顶门立户的兄长,朝廷才得更多英才。”
康家长子忙躬身举杯道:“不敢当殿下谬赞,不过是在下愚钝,读书上没有天赋,只能尽力扶助兄弟。”
“可见江南西道英才辈出是有道理的,知取舍,知进退,是门大学问,一家子里人人想出人头地,只读圣贤之书,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说养不活妻子儿女,就连自己都养不活,还不愿接受现实的读书人,天下该有多少。耕读传家,耕读二字,果真大有学问。”六皇子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