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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参军几人都坐在离门口近些的地方,虽说睡不着,却也被这静寂了许久的氛围,氤氲得生出了些困意。
听得这声“醒了”,都是如闻天籁一般,急急起身,往那石榻围了过去。
“我这是在哪里?”旌南王世子声音极其微弱。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自家世子从全身发黑,到肤色恢复从前的小麦色,从气息极近全无,到能开口说话,那个青年差点没激动得要当场落泪,只哽咽道:“爷,你还记得你受了伤中了毒吗?”
旌南王世子想点点头,却只觉全身脱力,手脚更是软得不像长在自家身上,开始有点着急:“我,我这是,怎么一丝儿力气也使不出来?”
“没事,这是正常的,我留上两日的药丸,你用完大约就能下地了,我再开个方子,回去再调养十天半月,当能恢复如初了。”张家老祖答道。
那青年和老者听了,对视了一眼,才由那老者道:“能否请二位道长在此陪上两日,再怎么说,这么重的伤,我们这心里头也有个托底。”
张家老祖神态平和,一边往石室一角放了笔墨纸砚的桌旁过去,一边道:“大可不必,这处也没有药材,我们便是在这里,也是喂这个药丸,你们只要按我说的一天喂三次,就可以了。”
那位青年看了看秦念西道:“若是再要扎针,我们可怎么应付得来?”
“毒已驱尽,针就无须再扎了,这两日饮食清淡,喂些米汤就好,等你们回去之后,按医嘱用药即可。”秦念西沉声答道。
那位青年还要再说什么,李参军却直接道:“裴将军,不是我们不近人情,确是营中还有四位伤者要照看。”
可那裴将军却还不愿放弃,继续争取道:“实在不行,可否把这位小道长留下?”
躺在榻上的旌南王世子一直没出声,视线却一直都在那一老一小两位大夫身上徘徊,裴将军说要留小大夫时,他瞧见那老者握笔的手略顿了顿,那位小大夫却只当没听见一般,面上没有一丝儿表情。
李参军摇头道:“不瞒二位,这二位大夫并非我营中医官,也是我们请都请不到的贵客,我李某人可是用项上人头作保,才得了我们王爷应允,如今若不能按时把客人带回去,我又如何到王爷面前说话?”
旌南王世子轻咳了一声道:“元丰,不可无礼。既是二位大夫说了,不必留下,当是断定我无恙了。”
“世子爷,那位小大夫也很厉害的,有他在,末将也好放心些,再说,王爷那里……”那位裴将军急急分辨道。
秦念西有些好笑地看了那位裴将军一眼,却也依旧没说话。却只见那位世子爷略略蹙了蹙眉,裴将军马上将到了嘴边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旌南王世子勉力挤出一丝笑容对李参军道:“李大人,是元丰无礼了,我有几句话,耽误不了多久,不知可否?”
李参军忙拱手道:“世子爷请随意。”
旌南王世子看了看还在伏案写药方的老者,又看向秦念西道:“二位大夫对吾有救命大恩,不知尊姓大名,素日于何处行医。”
秦念西心里转了个圈儿,虽说没有多少害怕,却是实打实看了眼自家老祖宗的背影,才轻声答道:“我们是从君仙山万寿观出来云游的道人,师傅和师尊素日教导我们都说了,我们道医给人瞧病,是正当应该的分内之事,没有什么恩不恩的。”
旌南王世子眸色微闪,继续道:“原来是从君仙山来的仙长,失敬失敬,既是云游,不知接下来,准备去往何方?”
秦念西一脸无辜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要看师尊他们的意思。”
张家老祖写好方子,举起纸张吹了吹还未干的墨迹,再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白瓷小瓶,递到那位裴将军手中道:“这是药方和医嘱,用完丸药之后再服十日即可,服药期间不可练功,更不可练气,否则极为危险。”
裴将军躬身接过药方,再长揖道谢,张家老祖摆摆手道:“不必多礼,贫道这童儿都说了,医家治病人,理所当然。”
“不知此乃何毒?如此狠辣,吾本只破了点皮,未成想,却差点因此送了命。”旌南王世子又问道。
“请恕老道无能,此间无法辨毒,吾等行的是釜底抽薪之法,这也是世子爷觉得浑身无力之因由。”
“不知贵国安远军中,中毒诸将,同吾是否同中一毒?”
李参军和门外的长冬听得旌南王世子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不自觉心里跳了跳,却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当时情势紧急,虽未来得及分辨,但看上去,应是同出一源。不过世子爷当知,毒这个东西,便是一种毒物,也可搭配出千变万化的毒药,便是老道看走了眼,也未可知。”张家老祖笑道。
旌南王世子听了这答了跟没答也差不多的话,自知也问不出什么了,便也熄了探话的心思,干脆道:“多谢仙长,若是此间事了,盼仙长能往我旌南磐城一游,届时,吾定当尽地主之谊,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张家老祖只淡然点头笑道:“好说好说,如此,施主遵医嘱养伤即可,我等,便先告辞了。”
旌南王世子却也并不介意,只道:“后会有期,裴将军,代吾送客。”
长冬在前,李参军在后,出了那处傍山的房舍,四人全速往边界处奔去,待得掠过那片茫然无际的草海,听见鸟叫,四个人才放慢了步子,等人牵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