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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早就意料到了,竟然没有任何异议便欣然接受了安排,像是真被婆母体恤而感激涕零似的。
太夫人就点点头,“既然姐儿已归我徐家,自然也要按我徐家的排行规矩取名。老三家的五郎叫沛声,姐儿算来也是行五,该是叫沛柔。往后便称这孩子五姐儿或是沛姐儿吧。”
前生沛柔改名可没有这么顺利。
也不知柯氏想了什么法子,让沛柔又哭又闹只是不喜欢别人叫她“沛姐儿”,因此身边的近人无法,仍是唤她“意姐儿”唤到了长成。
可这一世她又和她母亲相处了几日,她也经历过情事,她能够读得懂她母亲眼中那刻骨的悲凉。“意姐儿”这个名字承载的情意实在太重,她不愿背负。
定国公与柯氏站在一处齐齐应了声“是”,复又想起来,“老四家的双胞姐儿原本行五行六,如今排行变了,大些的那个名字也要重起,还要先知会老四才是。”
“明日请安时我自会和老四说的。我乏了,你们先退下吧。”太夫人拍了拍在一边专心摆弄玉摆件的沛柔,“沛姐儿,和你爹娘道别。”
她也不必太夫人再教,便下了床行了个端正的礼,“外面天寒积雪,请父亲母亲回去时务必小心。”
一抬头时,正见柯氏眼中闪过异色,旋即又不动声色的遮掩了去,她笑着跟太夫人行过礼转身同定国公出了东里间。
窗外又下起了雪,倏忽间天色就变暗了。
外面是风雪琳琅,不见日月,里面却只祖孙两个,稚儿童言童语,抚慰了老妇人的心。
第5章 祖母
午膳时因沛柔实在是困倦,就只是随意用了些糕点,晚膳时便十分丰盛而精致了。
她印象中松鹤堂的晚膳向来是以御田粳米熬的药膳粥作为主食的。
太夫人注重养生,年纪渐大了,晚膳只用好克化的食物。只是因沛柔方到,怕她不习惯药膳粥的气味,也另给她准备了几样小点。
主食备了两样,一样是桂花红豆圆子羹,里头调了蜂蜜,甜津津的味道正合小孩子的喜好,另一样是山药瘦肉粥,山药和猪肉皆是在鸡汤里滚过的,闻之便让人食指大动。
定国公府富贵,除了一品国公的荫封,富贵也不过是“衣食住行”四个字。国公府的家教,并不拿这四样东西为难孩子,只要不过分奢靡就好。
前生沛柔便会吃,因为她挑剔,自己单设的小厨房里就养了四五个专供她使唤的名厨。
偶尔被父亲或兄长带着去酒楼吃饭,她赞过的菜,若不是顾及她终究是闺阁女儿家,店家只恨不得拿块大招牌吆喝。
出嫁之后衣食住行一缩再缩,缩到香山小院里,自然没有什么名厨来服侍她。那时她倒也不在乎了,她每日能吃下去几口饭,喝几口茶,便已经很好。
落了难还陪在她身边的只剩了纭春一个,每日也是变着法子想哄她多吃几口。
不知道前生她死后的那个世界时间还会不会往后走,若是会的话,也不知道这个忠心的傻丫头会流落到哪里。
松鹤堂小厨房里的厨子是太夫人多年用惯的老人了,虽还比不上前生她花大价钱养着的名厨,论手艺自然也算是极好的。
她这一顿倒是吃得香甜,太夫人见她这样也觉得高兴,“沛丫头正该多吃点,实在是太瘦了些。”
沛柔见太夫人停匙,又进了几口山药粥便也不再吃了。
丫鬟们拿过漱口的茶来,她早已没有这样讲究,也只好做出些憨态来引太夫人发笑。
柯氏半下午时就已经将为她准备的衣料、家什和玩具等送了过来,太夫人也并不客气,让扬斛带着小丫头们把碧纱橱安置了一番。
太夫人睡前惯例是要念一个时辰的经,让沛柔自己在碧纱橱里顽。待到晚间预备就寝,沛柔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进了佛堂,“祖母,要李嬷嬷。”
太夫人思考了片刻,就吩咐陆嬷嬷,“去外院打听打听跟着五小姐来的李嬷嬷,把她带到松鹤堂来。”
见陆嬷嬷应声而去,又低头问沛柔,“沛姐儿,这个李嬷嬷是你什么人啊?”
沛柔低头想了想,“她是母亲的养娘,也是沛姐儿的养娘。李嬷嬷待沛柔好。”
祖孙俩又闲话了几句,太夫人倒有好几句是在打听李嬷嬷的情况。不过半个时辰,陆嬷嬷就带着李嬷嬷进了松鹤堂。
等见了太夫人,李嬷嬷也颇有几分感慨的意思,跪下行了大礼,“老奴见过太夫人。”
“快起来吧。”太夫人甚至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往后你若是愿意,便在这松鹤堂里好生服侍姐儿吧。以后自有徐家为你养老。”
“老奴自然愿意。太夫人恩德,老奴绝不敢忘,必定尽心尽力照顾小姐。”说话间竟是又跪了下去。
这一次太夫人是亲自将她扶起来的,若不是沛柔还在,两个老人家只怕是要对坐垂泪。
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前生她与太夫人的交集虽然并没有那样多,她自问对太夫人也是有些了解的。
即便是徐家被下旨抄家,众女眷惶然不可终日,连素来最镇定的三叔母也变了脸色,太夫人却仍然能端坐在松鹤堂中不改其色,她从未见她像今日这般感性。
看来太夫人与母亲之间,的确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