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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也没吹什么大风, 哪来的这响动?
抱着怀疑的心态,姑娘家刚回过头去,冷不丁出现在眼前的一个黑衣人,甚至在看不清对方的身高体型的情况下, 连个吃惊害怕的反应也来不及有,苏蓉绣便被人快速准确的给一掌劈晕。
宁清衍从姑苏出来,再回了一趟河西处理余下事宜, 得到皇都城传唤的消息后,他披风一遮就冒着雨快速赶了回去,南北方温差极大, 在姑苏的大雨, 到了皇都依旧是漫天的积雪,半分未见消融过。
“九爷,圣上已经候您多时。”
下马连个回家换身衣裳的功夫都没有,宁清衍只喘了一口气,帽檐牢牢遮住自己半张脸,他随手抖掉些肩上的雪下去, 便大步跟着出门来迎的公公进了内殿。
殿内被炭火烧的一片温暖,宁清衍进门就被这扑面而来的热浪给闷出了一身热汗,他伸手解开披风,随手往身边的下人手里一扔,也不需人带路,小时候没有娘亲也没有妃位的母亲照养,他自小便是在这内殿中瞎跑着长大。
第一次喝酒是在六岁那年母亲的忌日,也是和父皇在这内殿,他们一起煮了青梅子酒,推开朝向后花园长亭的那扇窗户,父子俩相对无言,只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那时宁清衍还小,他不懂感情,不懂朝政,不懂争斗,只是舔着这杯沿想,这酒酸酸甜甜的真好喝。
“儿臣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坐吧。”
父皇的眉眼还是温和,充满了仁义慈祥的一国之君,从宁清衍进门时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头也不回,语气缓慢而亲和,半分严厉的模样也没有。
宁清衍低头,虽是说过无数次父子俩单独在一处时不需要多礼,但对着那孤独的身影,他仍是恭恭敬敬的行了君臣之礼。
撩开衣摆坐下,面前酒杯里的清酒早已斟满。
“看那里。”
父皇伸手指向远方,宁清衍顺着这手朝外望去,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视线应该落至何方,只是窗外白茫茫一片,长亭、湖面、柳树系数被厚雪掩盖,天上没有鸟,地面也没有人,空白静谧的景色就如同一幅死掉的画面般。
不痛,不痒。
“你娘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自己一个人在这院子里放风筝,那时父皇也是在这处看着她,看她哭,看她笑,看她不服气的自己爬着树去捡被树枝挂掉的风筝。”
宁清衍垂眸,从他记事以来,娘亲这两个字很熟悉却也很陌生,他总是听到,却从来也没见过,没有能够用来怀念的记忆。
“父皇以前一直以为,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所有一切都会变好,我们握着的权利会回来,我们遇到的危险会离开,你娘能永远在父皇的保护下安然无恙,可直到后来她死,父皇才知道,有些人不会一直等你,有些事不会原地不动,任由你的想法发展。”
“姑苏的事情。”
“父子骨肉血亲,你又是朕从小带到大的孩子,你想什么,想做什么,父皇又怎会不知?”
宁清衍沉默不语,他手抖着去将面前那杯温热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
“帝王这个位置很高,也很冷,最重要的,是他只能由一个人坐上去,你能听懂吗?只能一个人。”
“儿臣明白。”宁清衍咬牙,“可是,儿臣也有想保护的人。”
“等你坐上那个位置,你会发现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当年你娘进宫的时候也什么都不懂,父皇努力过无数次,可最终,也没能将她护下来。”伸手拍拍宁清衍的肩膀,西鄞圣上道,“不仅护不住,还会眼睁睁的看着,甚至自己亲手扶持各方势力对峙,你四哥压你这么多年,父皇这一次把他扫除,也同样会对你的未来埋藏无数忧患,熠儿,这条路难走,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窗外的风很大,吹合起一扇窗户。
“要皇位就不能要女人。”一杯热酒再斟满,西鄞圣上将酒杯推至宁清衍的面前,“任何能控制到你的软肋,一个也不能留。”
“儿臣。”开口很难,宁清衍的声线略带几分沙哑和颤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你自己的路,你想如何走?”
宁清衍低头想想,随后一撩衣摆而起,他走至自己父皇身前,长身拱手一拜,只将身子紧紧贴在地面,“儿臣自愿放弃皇位,二哥更为年长,且为人大义忠厚,深得人心,皇位可交由他来坐,儿臣领兵退守河西,此生甘愿固守国家疆土,若无召,永不回。”
“若无召,永不回。”西鄞圣上哼笑一声,“你看你二哥为人忠厚,但也难保哪一天他视你为眼中钉,想要将你拔除。”
“儿臣............”依旧保持原有的姿势半分不动,宁清衍并不打算起来。
直到看着这孩子就觉着心疼的父亲轻出了一口气,然后慢吞吞的从衣襟里掏出一卷圣召,手指将那旨意按在桌面上,西鄞圣上道,“从我想要你做决定的那一刻起,便知道你会说什么,年轻气盛的,哪能算天算地的过一辈子?若是父皇再年轻个二十岁,也决计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待宁清衍抬头,才将那道圣旨交在他的手中。
“这是朕盖了印鉴,并且在沈(沈霖家)林(林瑟家)二家元老面前宣读确认过的旨意,若是哪日父皇走了,皇位由你二哥来坐,你只管带四十万精兵镇守河西,你做你的自在王爷,若他不动你,你便颐养天年,若他动你,你便拿父皇的旨意带兵回朝,皇位还留给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