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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娥这张脸算是彻底挂不住了,她先前就见院子里空着的桌子上放着不少好东西还想着回的时候要两样回去,而这会儿季成的话比扇她耳光还难受。三伯来的时候还送了样礼,只有自己过来白吃白喝还想白拿人家的,再不要脸被这么赤条条的一阵说心里也难受的紧,张了张嘴也不好再开口,一时气焰全消。
没人再管她,只有她一人闷声闷气地吃,别人有说有笑地谈论起别的事来,莫名的有些煎熬。这一顿饭吃了个把时辰才散,季成花钱租了巧云她哥的车半天,他们一家人恨死了姓季的,要不是巧云帮着说话,他还没办法这么快的把事办妥。
周敬和安小姐一块上了车,彼此说了几句送别的话,马车轱辘转动,在土路上压下车印子,伴着斜阳越走越远。
春福刚回去准备收拾碗筷,李秀娥挫着手问:“还有没有剩的,我得给你大哥和张桐带回去,他们还饿着肚子。”
她本就是照着人数做得刚刚好,李秀娥过来她又不能赶人,她就是吃得再少也没东西可吃。饿着自己事小,不能饿着客人呀。摇摇头说:“没有了,嫂子快回去给大哥他们做点吧。”
李秀娥不死心:“你做饭好吃,趁着你家灶火还开着,给你大哥侄子做碗面,我也省劲些。”
春福没有看她,径自开始收拾碗筷,只把方才的话当耳旁风。一碗面,动动手的功夫,可她就是不情愿。以前哪遇到过这么让人瞪眼的人,谁都顾着自己的脸面,算了,不想了,今天做了这么多事,她自己都累得够呛。
锦娟何尝不知道遇着这么个人有多堵心,从春福手里接过碗筷:“你去歇会儿吧,累了一天了,这些我和连生嫂收拾就行了。”
春福也没客气,搬了个凳子坐在一边揉着发酸的肩膀,她就是被季成给惯坏了,第一次做这么多人的饭,身子骨有点受不住,看着连生嫂说:“二宝要是上了学堂,嫂子做吃的也得精细些,读书识字可是费脑。”
连生嫂满手油腻,笑着回头:“可不是,家门口守着他婶子这么个好手艺,他嘴上可是短不下。”
李秀娥最后只得跺着脚含着气回去了,这笔账一时半会儿算不完那就慢慢的算,反正时间长得很,自己做嫂子的说话不管用,她哥总能管得了她吧?等正儿八经地对上,春福还能不能不把人放在眼里。
连生嫂朝着院口努努嘴:“这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你们两口子,要我说人怎么着也是错,软弱了被欺负是活该,像猪一样壮实了又得遭人惦记,不给又是没良心,话全给人说完了,咱们还怎么过日子?”
锦娟将洗干净的碗用布子抹去水,跟着说:“可不是。我瞧着这世上的条条框框就是定下来折腾老实人的,咱们自个儿就得想明白了,那些个大嘴巴算什么,理他们做什么?我瞧着收拾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回了啊,赵云明儿去镇上,我还有东西得让他带。”
连生嫂陪着春福坐了一会儿也回去了,一大早就过来了家里还没来得及收拾。院子里瞬间就空寂下来,阿宝趴在她旁边有劲地啃着鱼骨,她把刺给剔来,留下不会扎到的喂给阿宝。
好不容易等到季成回来,天都要黑了,她站起身迎上去:“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季成攒着眉头说:“和巧云说了会儿话,还说到了季亮。”
春福叹口气:“巧云不合离了?他们两口子的事也闹了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缓和的可能?”
季成将壶里的热水倒在盆里,添着井水洗了把脸才说:“听巧云的口气是不打算过了,我去的时候那个男人也在她家,帮着剥玉米,瞧这样子,怕是难。她说每个月头她屋子的窗台上都放着银子,该是季亮放的,第二个月她特地一夜未睡却也没等到人,现今季亮倒成了个迷,神出鬼没无踪迹。季亮留给她的银子,她觉得拿着不合适想给我,我没要,季亮的那摊子事我懒得管。”
春福接过他递来的帕子给他擦背:“天凉了,以后还是回屋里洗吧。明天还要收玉米,今儿早点睡觉。成天忙活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时间长了怎么受得了。”
季成将她揽到身边拍了拍她的脸颊:“咱家地不多,一天正好从地里把粮食给弄回来。谁知道什么时候下场雨,发霉了这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春福靠在一边看着他:“明天我和你一块去,又不是没干过活。今天才觉得在家里养得身子骨都散了,才做了一顿饭就累得浑身不得劲,以后要是碰个躲不过去的活可怎么办,还是多动动,免得越发懒了。”
季成轻笑一声:“你明天等天气暖和些了再出来,不过就算你吃得圆圆滚滚我也不会嫌弃你。”
春福拍打了他一下,不管什么时候面黄肌瘦算不得美,可是太过圆润了也并不好看,她时常在镜中看自己有没有变,生怕自己日子一好过身子也跟着无法无天起来。
第二天一早季二婶就提着置办好的东西赶去了巧云家,她倒是觉得这些东西喂了巧云那个白眼狼太过可惜,可是对着自家老头子凶恶的目光她不敢不去。
两家离得不算远,一路上大多是认识的人,见她来了都惊讶不已,更有好事的和她打招呼:“季家嫂子已经好些年没来了罢?今儿这是做什么来了?”
季二婶只觉得脸上发烫,旁人不过是笑话她这么一把年纪登门给亲家说好话来了,顶着众人嘲讽的目光,她可算是将一辈子的脸都丢干净了。进了巧云娘家的院子,巧云正在清理院子,想来是要晒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