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车华庭有些疑问
整个尸骸看上去就像一个非常夸张的箩筐腿。
细心的赵子蒙让林狄用照相机拍下了打开第一道墙的全过程——即尸体在夹缝中原来的样子。还包括掉落在地上的骨头残片和残片的位置。
三个人将死者的骸骨摆放在地上。在拼接腿骨的时候,赵子蒙和令狐云飞把断裂处落在地上的残片也考虑在内了。
死者的年龄在56——58之间;身长,一米七一;死亡时间,五年左右,相对应的时间是一九八七年前后。
夹墙之中,除了一具尸骸之外,没有任何遗留物。
验尸工作用了一个半小时左右。因为死者腿骨遭到重击,膝盖骨分裂成若干瓣,膝盖骨和腿骨连接的部分也遭到重创,以致边沿部分已成残片状。
所以,在组装拼接的时候,花了比较长的时间。这个过程必须细致,把骨头的残片组合在一起,稍不注意就会影响到死者的身高,而这个数据对下面的侦破工作非常重要。
赵子蒙没有放过任何一块残片,包括一些粉末和颗粒都考虑在内了,组合完毕之后,赵子蒙和令狐云飞还对死者大腿和小腿的长度进行了测量,结论是大腿和小腿的长度完全符合比例,这样,才得出了死者身高的准确数据——一米七一。
当天下午,自知理亏的车华庭将秦作枚一家暂时安排到自己家去住了——他和老婆腾出两间房子让秦家人住,他还答应亲自帮秦作枚找房子,至于九万八的购房款,车华庭答应第二天就退还给秦作枚。他还答应补偿秦家五千块钱,算是赔情,这种房子修与不修,秦作枚都不能再住下去了。
车华庭夫妻俩做事还算厚道,秦作枚和妻子商量后没有收五千块钱。
秦家人搬走之后,赵子蒙一行就住了进来,同志们只带来了铺盖,秦作枚搬走的时候,将床等家具都丢了下来,这是老岳母的意思,这些家具已经粘上了晦气、阴气和煞气,现在又粘了杀气,是万万不能再用了。车华庭之所以补秦家五千块钱,应该和这个有关系。当然可能也包括精神上的损失。
尸检完毕之后,赵子蒙让工人照常工作,只需要将拆掉的墙重新砌起来就行了,其它房间,仍然保持原来样子。
当天晚上,赵子蒙一行五人住进了157号,这五个人分别是赵子蒙、令狐云飞、项代沫、萧路含和马建平。
吃过晚饭之后,车华庭被请进了157号。
157号的房主是车华庭,所以,车华庭首当其冲,当然,赵子蒙之所以第一个找车华庭了解情况,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在赵子蒙等人忙着尸检的时候,站在客厅里面的车华庭从赵子蒙和令狐云飞的对话中听到了直言片语。
下午,在案发现场,在赵子蒙和车华庭之间有一段对话,正是因为这段对话,使赵子蒙产生第一个找车华庭了解情况的想法。赵子蒙觉得这段对话非常重要。
下面就是这段对话的内容:
“顾所长,死者多大年纪?”车华庭问。
“56至58岁之间。”赵子蒙觉得车华庭的问题有些突兀,在这时候突然提问题,应该不是一时的心血冲动,“请问这位同志是?”
“赵队长,他就是原来的房主,157的房子是他祖上传下来的。他姓车,叫车华庭。车华庭,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赵队长,你有什么话,直接跟他讲吧。”
“车华庭,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赵队长,我想再问您一个问题。”
“等一下,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然后,你再提问,你看怎么样?”赵子蒙道。
“行。”
“这边为什么要砌三道墙呢?”
“我不知道。”
“墙是你家砌的吗?”
“不知道。我住进来以后,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从表面上看,没法看出来。”
“你父亲知不知道呢?”
“他可能知道,但他——”
“他怎么了?”
“几年前离家出走了。”
“为什么?”
“一言难尽。”
“你母亲知不知道呢?”
“我母亲从不过问这些事情。”
“这个房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租的呢?”
“在我搬进来之前,就出租了。”
“你是什么时候搬进来住的呢?”
“一九八三年。”
“你搬进来前和搬进来后,房租是谁收的呢?”
“有时候是我,有时候是我父亲,我收的比较多,我父亲离家出走之后,一直是我收。”
“我的问题问完了,你想问什么?”
“死者是什么时候遇害的呢?”
“是一九八七年前后。”
“一九八七年前后?”
“对!你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车华庭,你是不是想到了你的父亲车仁贵?”顾所长好像想起了什么,“赵队长,车华庭的父亲车仁贵就是在一九八六年五月前后离家出走的,他离家出走的时候,年龄是五十六岁。”
“这是怎么回事?”赵子蒙走到堂屋西北角,那里摆放着一组藤条沙发,沙发的后面摆放着从东屋里面挪出来的家具。赵子蒙示意顾所长和车华庭坐下,“一九八六年五月前后失踪的?顾所长,你们立案了吗?”
“没有立案。”
“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为什么不立案呢?”
“车家没有正式报案。我们不好立案。”
“对,我们没有报案。”车华庭道。
“你们为什么不报案呢?”
“一言难尽,说来话长,这么说吧!我们始终认为我父亲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赵子蒙越发听不懂车华庭的话了:“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
“情况是这样的,我父亲早些年也离家出走过两次,在外面呆了一年半载后——又回来了。”
“车华庭,在赵队长面前,你不妨实话实说。”顾所长似有所指。
“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我父亲很早就不安分,母亲长年生病以后,我父亲就更不安分了,说一句不孝的话,他在生活上****、很不检点,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勾连瓜葛着。”
“你父亲很有钱吗?”
“他是有些钱——不过,已经被女人掏的差不多了。几年前,他嫌蜻蜓点水的日子不过瘾,干脆跟一个女人到四川成都厮混了一年多,这是第一次。”
“两年以后,他又失踪了半年多,回来的时候骨瘦如柴,因为他生病,身上的钱也被掏空了,那个女人又跟别的男人跑了。”
“因为有先例,所以,一九八六年,他突然不知去向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以为他在外面又有了新的女人。我和顾所长说过这件事情,顾所长跟我提过报案的事情,我跟母亲——还有两个哥哥说过这件事情,他们都没有当一回事情,我母亲甚至咬牙切齿,希望他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
“什么叫‘蜻蜓点水的日子?’”
“在本地,他和一些女人勾连瓜葛,只能偷鸡摸狗,可不就是‘蜻蜓点水’吗?”
三个人这边谈着,那边令狐云飞和项代沫已经结束了尸检。令狐云飞走到赵子蒙的跟前,将尸检报告递到赵子蒙的手上,令狐云飞已经听到了赵子蒙和车华庭、顾所长之间的谈话。
赵子蒙看了看手中的尸检报告,然后望着车华庭道:“你父亲身高是多少?”
“我父亲的身高一米七三,还要多一点。”
“不错,车仁贵的身高和车华庭差不多高。”顾所长道——车华庭的身高在一米七三左右。
“那就不对了。”赵子蒙摇头道。
“赵队长,您想说什么?”车华庭道。
“这是验尸报告,死者的身高在一米七一左右,比你父亲矮了两公分左右。”
“这就好——这就好——太好了。”车华庭转悲为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虽然我对父亲非常失望,但他毕竟是生我养我的人,不管他回来不回来,我还是希望他好好地活着。”
年龄和失踪的时间基本上吻合,惟独身高不对。单凭这一点,车仁贵就被排除了。
车华庭仍然不甘心:“赵队长,我能到屋子里面看看吗?”车华庭想进一步确认躺在屋子里面的尸骸不是自己的父亲。
四个人走进厢房,死者的尸骸摆放在地上。
车华庭走到尸骸的跟前,以手掩鼻,蹲在死者的头盖骨跟前,尸骸所处的环境相对干净,所以死者的牙齿上没有任何脏东西,车华庭看的就是牙齿。
车华庭只扫了一眼死者的牙齿,然后站起身,拍拍手,一脸轻松的样子。
“这不是——肯定不是我父亲。”
“你父亲的牙齿是不是很特别?”
“您说的对,我父亲口腔左右两边各有一颗非常明显的虎牙。这个人没有虎牙。”
死者口腔里面不但没有虎牙,而且牙齿长得非常整齐。笔者说的是其它牙齿,如果两颗门牙不断的话,牙齿就更整齐了。
“赵队长,虎牙的位置在这里。”车华庭指着门牙右边第三颗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