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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定蓉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眼眸在直视他人时,会无形中暴露她的凛冽。一个闺秀,若是拥有锐利的眼神,多少不太合适。
她自己做了计划,便是要执行到底,计划中人,包括她自己,都要完美契合她的假身份。
不要正面直视他。
姜定蓉如此想着,下垂的视线几乎是从地面,微微往上缓慢抬了抬。
她扫过坐在案几后的男人墨青衣袍。男人衣襟往上,脖颈纤细,从喉结到颈侧有一道绯红印记,有些刺眼。
姜定蓉的视线几乎是飞快地上划,将男人囫囵撇过一眼,然后重新垂眸。
咦,这个利刃居然意外的好看。
本匆匆一眼记不住什么,只姜定蓉记忆超群,她垂下眸,飞速在脑海中回忆刚刚瞥的那一眼。
无论从脖颈线条还是到他下颌线,面相轮廓,线条弧度十分优越,鲜少有男人能生出这般完美的弧度,骨相上,他已经赢了世间绝大部分人。
至于他的相貌,姜定蓉匆匆一眼只着重去看最能代表一个人的眉眼。
和想象中大将军凌厉的眼眸不同,宁楚珩生了一双含情眼,眼尾细长而上翘,睫毛下垂时,意外有些无害。
还挺……讨她喜欢的。
宁楚珩随意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温顺少女。
这会儿有时间,他仔细打量了眼眼前的少女。
一眼就看见,她身上裹着他的斗篷。
宁楚珩颇为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对斗篷视而不见,重点放在了她本人身上。
虽不应该,可他还是轻而易举能看见少女脖颈和脸蛋的肌肤,这么看去,似乎比那窗外夜空中的雪还要皓白,又如玉的温润内敛。
她如今垂着眸,纤长的睫毛敛去眼中光芒,他却不禁回忆起在山上雪雾弥漫中,雪中美人懒懒抬眸时,细长的柳叶眉下一双桃花眼眸光流转,是让人屏息的艳丽。
就她这般相貌的闺阁少女,也敢一个人带着个丫鬟私下偷溜。
从西南走到中原,不知道要多少好运才能一路平安。在群陵县遭遇山匪,也是在他马不停蹄中顺利地被救下。
思及她所做出的事,眼前的少女该是一身反骨。可他眼前立着的,却是个内敛温顺的姑娘。
她的人和她所做的事,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又思及在五鼎山上,周围哭到声嘶力竭的姑娘,和站在雪雾中淡定的她。
宁楚珩垂下眸。
他翻开案几上的信。
大尚郡的谭长河曾经帮过他,几年来头一次拜托他一件事,却是要带着一个姑娘回王都。
“陶姑娘知道我会来。”
姜定蓉就知道瞒不过他。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知道有人会来,不知道是谁。”
小姑娘紧张地扣着手指,低着头小声解释:“谭叔叔知晓我私下行动,派人来送信骂过我,但也说起,会请人照看我一路。”
说话间,她低头时半拢着的乌黑长发顺着腮边垂落在肩头,她顺手捋了捋头发,乌黑发丝在她白皙的指尖轻轻滑落。
宁楚珩的视线跟着她的发丝走,最后在她指尖停留片刻。
“姑娘胆大心细,令人佩服。”
姜定蓉故作不满抬眸飞快扫了他一眼,趁着宁楚珩与她对视之前,又移开目光。
“我知道你这是在骂我呢。”
“也不是我想这样的。我只不过是为了去找我姑母求救罢了。”
她故意抛了个话题,宁楚珩却不接茬,只换了个话题。
“在下有事耽误,不能护送姑娘,不过可留两个亲兵给你。”
姜定蓉哪里能让他甩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在口中,只电光火石中,她忽地将话咽了回去,而后慢条斯理换了一句。
“军爷是要去剿匪吗,我可以帮忙。”
宁楚珩锐利的视线直勾勾盯着她。她能真切感觉到来自男人视线里的凌厉,微微弯曲脖颈,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
“姑娘如何得知?”男人似乎随口问道。
“下午我等着心急又害怕,让我侍女悄悄出来打听的。我侍女偷听到军爷们说,要剿匪。”
姜定蓉将石兰偷偷打探一事,直接托盘而出。
却不料宁楚珩只是嗯了一声,并未有过多意外。
果然如此。
姜定蓉唇角带着赧然的笑意,心下却是对这个男人的警惕有所了解。
石兰这般功夫都避不过他。
幸亏她刚刚反应及时,若是瞒下此事,或许是个隐患。
“姑娘的侍女有些手段。”
“那是自然。”姜定蓉故作骄傲地抿唇笑了笑,“若是我侍女没有些手脚工夫,我哪里敢一个人偷跑。”
这方也算是圆了她此前过于跳脱的行为。
也不知道宁楚珩信了还是没信,他却不再提留下亲兵护送她一事,而是问她。
“你说要帮忙?如何帮忙?”
姜定蓉这会儿提裙上前两步,在案几旁,与宁楚珩两步远的距离,缓缓跪坐下来。
与男人只隔着两个身位,她单手撑着下颌,笑眯眯问:“不是念念自夸,敢问军爷一句。”
“若是军爷是山匪,遇上念念,会想劫走吗?”
骤然靠近的美人身上带着一股清雅的落雪气息,宁楚珩浑身几乎在瞬间仿佛感受到了危险似的肌肉紧绷,血脉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