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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从外面来了一列车马队,说是外地来王都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带着一些丫鬟仆从,搬进了青桐坊。
有个开了门在门槛坐着晒太阳的老头儿见着好奇,打问:“你们姓什么,这是搬到哪户了?”
一个高挑的丫鬟笑吟吟回答:“我们主家姓陶,搬到雍老师家的隔壁了。”
“哟,那是不是贴着常家的小宅?”老头儿一愣,赶紧说道,“那常家闹鬼!你们主家是姑娘的话,别吓着了,赶紧找房主换一换。”
说完这话,那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角,一个白肤胜雪的少女巧笑倩兮。
“闹鬼这不是巧了吗,我还就是个抓鬼的。”
小宅院不大,两进,住一户人不够,但是一个主子的话,还绰绰有余。
北楚的手下人大多不能动,姜定蓉搬家都是在外头买的人,买了个手脚利落的小丫鬟,一个灶上厨娘,另外两个家丁随从,则是她自己的人混进来的。
姜定蓉大概看了看,这处小宅院已经是她短时间内能找到的最好的了,别的不说,位置极佳。
没等姜定蓉手下人把宅院打扫干净,整个青桐坊的都知道,今儿新搬来的那户主家,是个玄门的女子。会抓鬼。
青桐坊住着的老人和书生截然不同。读书人不爱搬弄是非,嚼人口舌,最多就是有什么需要大家注意的,才会提点一二。而老人们不同,经常搬个凳儿,走街串巷,往人家门口一坐,几个老人一起聊天。青桐坊发生的各种事,他们仿佛都知道。
姜定蓉没事了就让丫鬟抬着一把小凳儿坐在门槛外,不用她说什么,周围几家的大娘阿婆的,都主动围了过来,一道嗑瓜子,吃炸小鱼,一道也就聊起青桐坊的事。
她们说,常宅早在三十年前一家子都被火烧死了。后来十多年,经常听见有女人哭,有胆大的去看,里头只有香灰纸钱,不见半个人影。日子长了,大家也就习惯了。
后来有一天,没有女人哭了,反而是娃娃哭。不过娃娃也没哭多久。后来宅子安宁了些日子,又烧起了一场大火。
无人住的地方,夏日里着火,青桐坊的人各个都奇怪,更奇怪的是,还没等他们去救火,这火自己就熄了。
从那以后,常宅空置十多年,直到今日。
姜定蓉听着,多少有些了解了。
“徐老头说你是玄门的姑娘,陶姑娘是会抓鬼吗?”老太太好奇盯着她。
姜定蓉眸子一转,笑吟吟道:“姑且有这个本事。”
“那要不陶姑娘抽个空,去常家看看?”有妇人提议道,“有鬼就抓了,没鬼我们也安心。”
抓鬼啊。
姜定蓉嘴角一勾,十分爽快:“好呀。”
天近黄昏,姜定蓉派了两个小厮提着食盒,挨家挨户去给送肉饼,临了只剩下隔壁常宅时,姜定蓉让人拖,一直拖到天边擦黑,已然入夜,才让小厮把刚热好的肉饼给送去。
只是一刻钟不到,小厮就回来了,手里的食盒还拎着,说是那户没人住,没人开门。
果然如此。
姜定蓉也不着急,只让人翻出一根长竹竿,又接了麻绳,将食盒拴在上面,越过两户中间的围墙,下垂送到常宅的小院中。
石兰看着揪心。
“主子,这样就行?”
姜定蓉拍了拍手,凝望着夜空下斑驳的围墙。
“这样就行。”
次日清晨,姜定蓉起身后第一件事,就是到院子里去让小厮把食盒收回来。
解满晨露的食盒盖一掀开,变冷发硬的肉饼还在其中。
姜定蓉毫不意外,紧接着几天,天天晚上给隔壁常宅吊一食盒肉饼去。
这天晨起,姜定蓉打着哈欠才起身,外头石兰哒哒跑进来,怀里抱着食盒,两眼发光。
“主子,空的!”
肉饼被某个小鬼吃了。
姜定蓉笑了。
夜里,姜定蓉让厨房又做了肉饼,同时,自己写了一张小纸条,塞在食盒里。
一片废墟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没有和人约定过什么,也不知道会等到什么。
好饿。熟悉的饥饿时刻伴随着他。
他静静站在小院中,白日下过雨,满地都是青草气息,对他来说却不太舒服。
纤细的少年像个泥塑人偶,在月光下一动不动。
须臾,高高的墙头一根长竹竿,吊着一个食盒落下。
他鼻子吸了吸。
熟悉的肉饼的气息。
他蹲下身,掀开食盒。
里面是熟悉的肉饼,还有一个不熟悉的小纸条。
上面是一行清隽的字迹。
‘你是鬼吗?’
他大大咬了一口肉饼,鲜嫩多汁。
是,他是见不得光的鬼。
第18章 艳鬼
常宅在青桐坊眼中就是个出过事闹鬼的旧宅,而他在常家这么多天无人知晓,那只有一个答案。
他全然像个鬼一样生活着。
没有烛火,没有取暖,没有食物,同样,也没有任何活着的痕迹。
姜定蓉请的这个厨娘手艺不错,特别会做肉菜,只要给她材料,她就能变出一桌子美味佳肴。还都是王都口味,让吃惯了北楚风味的姜定蓉,这些天吃得格外有惊喜。
每次吃到不错的,她都晚上装一份,给邻居家的‘鬼’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