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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家表弟为他牵着马,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回去见母亲,薛琅充耳未闻,看一行人上马走了,冷冷地盯着这个其实也没见过多少次的表弟,“让开。”
他手中新换的马鞭在空中抖出一声响,钟家表弟抖了抖,仿佛这鞭子不是抽在空中,而是抽到了自己身上。
“阿兄,姑母和父亲都很担心你……”他试图再劝,就见薛琅一夹马腹,马比他壮实得多,硬生生从旁边挤了过去。高坐马上的少年看着他的眼神相当漠然,“不要乱认兄长。”
那一瞬间,钟家表弟有理由相信,如果这匹马本身在狂奔而不是静静站着,他被踏死在马下薛琅也会是这个眼神。
他望着薛琅不紧不慢跟上去的背影,叹口气,继续跟了上去。
在前面没理会跟着小尾巴的一行人心情都还不错,薛玥听说会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兄长又要拿这匹马来教她骑术,兴奋得不得了,一路上一直在发问那匹马长什么样子、喜欢什么东西、她要不要带青草过去,十足十的第一次见朋友紧张现场,完全把“借用宫马”里的借用暂时性忘在了脑后。
薛瑜好脾气地回答着她或荒谬或可爱的问题们,直到走到行宫马场外面不远,薛玥忽然停下了一路都没歇的嘴巴,在马上别扭地转过半个身子,双手张开抱住了薛瑜,“阿兄,其实我做了坏事,你也愿意教我骑马吗?”
薛瑜诧异地偏头望向流珠,来了行宫后,流珠和薛玥的相处时长大概和她与她的稿子们相处时长差不多,然而流珠也对这个“坏事”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是什么事?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薛瑜捏了捏薛玥回去换衣服时重新梳过的小揪揪,声音格外温柔。
薛玥埋在兄长怀里不肯抬头,“什么是原则性的错误?”
薛瑜想了想,“比如,你想做个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的杀人坏蛋。比如,明知道一个东西会毁掉很多人的未来,却为了赚钱或是其他继续用这个东西。每个人心中的原则可能都不一样,阿玥可以慢慢看,以后告诉我,什么对你来说是原则性的错误。”
在这个等级构建的世界里,享受着特权的同时说什么人人平等太遥远了些。但反社会,毒品,仍然不可饶恕。她没教过小孩,但希望能在自己的言行里,让薛玥认识到人的宝贵,人性的宝贵。
放慢马速跟在后面的薛琅听着,不自觉攥紧了缰绳。一瞬间风声似乎停了,心跳也似乎停了,他像泡在温暖池子里,四肢百骸都在薛瑜的话后得到了舒展。
薛玥想了想,老老实实坦白,“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坏事了。之前阿兄对我好,我既感激又很开心,但是今天看到那么多人为阿兄高兴,我虽然开心,但却有过一个念头。如果,能把阿兄藏起来不给他们看就好了。”
“那么好的阿兄,他们之前不喜欢,就再也别喜欢了。”
薛玥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小拇指比了比,“真的,我真的只想过一小会,这么一小会。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薛瑜还以为是什么事,听到最后忍不住憋笑,等薛玥问出口,整个人憋笑憋到发抖,“没、没事。阿玥不是坏孩子。”她把装鸵鸟不想面对现实的薛玥拉出怀抱,“他们看见的是我,可我是你一个人的阿兄啊。”
“嗯!”薛玥重重点头,薛瑜正想下马抱她下来,就见薛琅有意策马上前,插进了四人之中。
薛琅歪着头,忽地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兄长怎的在此处,好巧。”
巧什么巧。他带人在背后跟了一路,薛瑜和陈关自然早已发觉,但看他没有上来搭话或是搞事的意思,就放任他跟着没管,这会也不知又跳出来做什么。
见到他带着跑了一路的斛生出现,原本温馨的气氛被破坏了个一干二净,薛瑜没有第一时间理会他,将薛玥抱下马才道,“四弟的弓很好看,希望那匹马也不要违约。”
薛琅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他眼睛略圆,做起这个表情仿佛摇尾巴跟着主人跑的奶狗,“顺路遇到而已,你怎么这样想我?阿兄。”
最后两个字他像是刻意改了腔调,原本就是还没变声的小少年,小奶音出来倒好像是薛瑜真给了他委屈受。
薛瑜在他和薛玥之间来回看看,牵起薛玥的手,丢下一句话,“你最好是。”
天知道薛琅这是哪里来的胜负欲,总不会是真把她当哥哥了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薛瑜回头看了一眼薛琅,再联想起之前他做过的事和等级背景。别说,还真像个欠缺教育的熊孩子,能拿人当玩具的加大版那种。
希望接受现实毒打之后他能当个正常人吧,姓薛的人里神经病浓度已经够高了。
薛琅说是顺路,就一本正经地顺路到了单独一间马厩养着的矮脚马面前。薛玥听说这匹马是褐色的之后,已经想好了几个名字,这会刚刚和新朋友沟通完对方更喜欢哪个名字,他们俩个子都不高,一个说话一个打响鼻,跨物种交流似乎毫无阻碍。
“阿兄,稻草喜欢这个名字!”薛玥和矮脚马的距离已经从之前的站在外面缩短到了站在旁边,一边小声叫着马的新名字一边伸手摸着马的鬃毛,薛瑜站在她身边和厩官一起看着避免出现意外,好在这匹马的确性子温和,直到被薛玥贴上脸也温柔地看着这个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