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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本就耽误了些时间,再耽误下去没完没了,学官们狠狠瞪了他一眼,分了一个人出去,要去请县令来。
没过半刻,出去的学官就回来了,留下的人心生纳罕,“钱县令人呢?”
学官吸了口气,看着安五郎神色复杂,嘴唇有些抖,“殿、殿下来了。”
询问的人呆住,看向安五郎,神色同样复杂起来。
安五郎笑了,“来得正好。”
刚刚疾行出来的学官,正碰上襄王府马车。带人出行来看金夫人管理育幼园的成果,然而结果还没看到,走到县衙附近,薛瑜过人的耳力就听到了有人大声说着“襄王是什么居心”。
薛瑜:???
询问了学官,薛瑜这才知道,新来的明工科夫子,不仅出人意料地是个楚国人,而且还不是正儿八经地被请来上课,而是仅仅兼任十天。
若在听到闹事前知道,薛瑜大概只会考虑,怎么保证齐国安全的情况下客气地把人留下来,眼下,却大皱眉头。
第249章 . 猗兰操(二更) 有教无类
回去报信的学官看着好似胸有成竹的安五郎, 要不是还顾及着有学生在,着实是想不顾斯文跳起来撕了他的嘴。
安五郎施施然整理了衣袍,抿了抿发丝, 拿出与家中名士学的最风雅的姿态, 只等襄王进门,用过人的仪态气势去镇住这根据他的观察十分求贤若渴的襄王。可任他“不动声色”往门前看了多少眼, 也不见背后有人进来,不由得皱眉。
能让人回来报信, 人就应该在门前了,他进县学时也是看过的,这里到门前并不需要走多少时间。
怎么还没来?
安五郎端着的微笑却又倨傲的表情都要僵住了,和他对立的学官这才喘匀了气,看一眼对面装腔拿调的家伙, 冷笑一声,“殿下听到有人口出狂言, 让我来问问安郎。”
学官略抬下巴, “安郎自楚地而来, 又是世家子,想来,圣人所云‘有教无类’也是知晓的?”
话音方落,隔壁就传来了口称“襄王殿下”的拜见声,再迟钝, 安五郎也反应过来了。
什么礼贤下士、求贤若渴, 都是骗人的!他在这里等着襄王来,襄王压根没打算来看他!
他看着对面的学官,仍是挂着客气的微笑,却充满了嘲弄, 让他从脚底蹿上来一股怒意。好在家中教导尚约束着他,没有顿时发作,死死盯着学官,“有教无类,也得像复圣那般,可堪教化才是!”
不过是用圣人言嘲笑他,也不看看他们齐国的学生配与颜回那位复圣相提并论吗?!
安五郎:“你们同读圣贤书,一心一意教这些民智未开之人,反倒把自己教成了学舌之辈,真真可笑!我愿来为县学夫子,也是思及此处皆是读书人,应能相互印证进取,今日一见,方觉二位敢为人师,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学官先前是他们被气糊涂了,只想着对方是来教明工科的夫子,忘了他们应也念过儒家经义。想到还要让殿下提醒才反应过来,加入骂仗,他脸上就一阵阵发烫:到底还是读书不够精深,是他们学业有亏。
至于为襄王传话学舌,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倒与有荣焉。
虽然,襄王也只教了他四个字罢了。
正乐着,就听安五郎不仅没被压住,气焰更嚣张了起来,不由得脸色一冷,“殿下有命,请这位郎君离开,我东荆不需要这样的夫子。”
这话倒是真的。对薛瑜来说,能收到自己手下,这位安郎还值得去见见,可什么都不懂、眼高手低地在这里跳脚叫嚣,就引人发笑了。
一个阶级的人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教育环境不同表现有所不同罢了,见过齐国士绅对佃户平民的高傲,再看从楚国来的世家,不过是披上了一层人皮。相比较而言,倒是被薅了羊毛,如今学会了一致对外的齐国士绅,在薛瑜眼中更可爱些。
薛瑜弄清楚了情况,打发学官回去传话,刚踏入育幼园没转一圈,隔壁就又传来了声响。
陪同在她身边的金娘子看着襄王笑容忽然敛去,心下一惊,快速扫了一圈四周,没发现会有什么引起襄王不悦之处,小心翼翼提醒顿住脚步的薛瑜:“殿下,年岁更小些的孩子和女眷还在后面,现在正该学琴。”
金娘子努力推进流程,薛瑜缓和了些神色,知道以她的耳力大约是不知道隔壁的隔壁发生了什么的,点点头,询问道,“是哪首谱子?”
她在音乐鉴赏上的素养大概受了文学素养的连累,只能读懂最简单的内容,记住名字来历之类的,真要她欣赏着为之唱和却是难为。
但,大概那个楚国夫子是懂得的。
金娘子见襄王缓和,意识到刚刚的不悦大约与自己无关,谨慎道,“《阳春白雪》和《猗兰操》。”
都是陶冶性情的曲子,也不会出什么错。
薛瑜翘了翘唇角,“换成《猗兰操》和《无衣》吧,若《无衣》不会弹,就只弹《猗兰操》。”
不是自负文风、自比圣人吗?听听圣人谱的曲子,自己想想配不配吧。
在薛瑜口中只是一个简单的曲目改变,传到后面却让琴师吃了一惊。
军歌无衣的曲子,虽然陌生了些,但并不至于不会,只是今天是襄王来看育幼园表现的时候,她和其他人商议过,专门选了两首学生们学得最熟的曲子出来“学习”也是露脸,突然换一首,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丢脸丢到襄王面前,他们这个刚做起来一个月的育幼园,岂不是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