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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关领命。舆论操作和放出风声这方面,他做起来已经得心应手。
放学有一段时间了,薛玥等人走了,国子监门前的拥挤程度也小了许多,薛瑜刚要带人离开,去看看东城和东市的情况,忽地在门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她不由怔住一瞬。
身姿若柳,比她印象里的娇俏姿态多了几分柔韧。
陈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看那人背后的讲堂大厅,也有些惊讶,“今日竟是钟娘子的课?”
“悄悄跟上去。”薛瑜走进车厢,心情有些复杂,挑帘子又看了一眼走在钟南嘉身边的微胖男人,“那是谁?”
头发有几缕白了,年纪必然大了,体型维持得也不好,习惯性踱方步,可能是会打官腔的性子,说话会侧弯身子看向身边,像是在讨好什么……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陈关愣了一下,从侧脸和身形辨认出来,“杜祭酒?”他看着薛瑜脸色不太好,有心描补,“钟娘子在国子监挂了名,虽没有正式任职,但也凭学识有了一席之地。回来刚收集到的消息,国子监中也有些人因为她是女子,对她讲课不满,最近又是钟家问斩,杜祭酒对人的解释是为免出事,会送一段路看她平安上车才走。”
正说着,马车来了,陈关看着两人依次上车,“呃……”脸有些疼。
薛瑜吸了口气,想起之前国子监祭酒做事留下的印象。
倒是和她看身形做出的分析差不太多,老好人,顺从上意。
钟南嘉和方朔义绝,如今方朔都死了,照理改嫁也正常,薛瑜闭上眼回忆了一下昨天过手的钟南嘉半年多的调养病案,人基本好了,但想想上一次钟南嘉的眼光……
陈关:“殿下,咱们还跟吗?”
薛瑜看他一眼,“离远点,跟上去。”
两驾马车一前一后,离得远混在车流和来往路人中并不明显,从国子监走向东城,人流渐少,马车却密集起来,日头偏斜,不管是出行的还是接了孩子回家的人,都坐着马车返回了。薛瑜刚开始还能注意扫视四周的变化,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
一个衣裳质地不错就是有些邋遢的身影,已经在前方出现了不止一次,动向变化和钟南嘉的马车一致,走路姿势还十分鬼祟,像是生怕人发现一样。
“谁家的仆从在盯梢?”
陈关刚要汇报发现,申请让人去看看,就被薛瑜的话抢了先,没了表现机会,乖乖申请去查。
东城的士族们的宅院轮廓与去岁相差不大,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上方匾额的内容已经大变样。
被卷进去年到年初的风暴的小士族,家宅大多已经换了个姓氏,一部分人家要么是从好位置搬走,要么是苦苦支撑着留在原地,却无力完成修缮。简家的牌匾新写了一块,钟家的院落空置着,显出几分破败,越往前走,斑驳程度不同的朱门青瓦越能对比出一条街上谁家起了势,谁家又逐渐没落了。
薛瑜还瞥见了林家的宅子,牙人正带人看宅院,林侯押出去祖宅,竟是砸在了别人手里,到现在还没卖出去,只他一人落了逍遥。
但薛瑜逐渐发现了景色的熟悉,不由得一皱眉。
前方那驾马车缓缓在一个熟悉的地方停下,薛瑜的位置看不清楚匾额的字,陈关低声解释:
“原本是方府,抓了方朔抄没家财,钟娘子买下后就改成了钟宅。钟娘子本是住在群贤坊,离群贤书社近些,方便她想要讲课的时候,但如今安阳钟氏只剩钟娘子外嫁女一人,前些时候族老来寻她闹事,要她出嫁,留在京中的部分人手护着钟娘子藏起来,钟娘子便提出要回这里住下。”
方府,钟府。
如今倒也不必担忧钟娘子病情恶化,但这个宅院困了她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买下这里,还愿意住进来?
薛瑜不明白。
派下去看情况的人跑了回来,向陈关汇报的声音传了出来,正好被薛瑜听到,“……跟踪的是方嘉泽。”
方嘉泽是什么性子,在当初旁观时薛瑜看得明明白白,清醒的钟南嘉既然是藏起来没有告诉他自己在哪,显然是并不想继续这段母子情,他找过来是要做什么?
薛瑜眼皮一跳。
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与钟娘子相处,但于公,方锦湖在千里之外为她做事,她该替他好好照料重要的人,于私,她用的是钟南嘉女儿的身躯,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她都该去为钟南嘉扫除麻烦。
“让人带走。”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外面不远处爆发出一声质问:
“阿娘,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么能和外男同乘?这般不守妇道!”
薛瑜气笑了,有些犯恶心,一撩帘子准备下车,就听一个清脆的声线回道,“你是哪位?”
薛瑜抬头望去,钟府大门敞开,前方邋里邋遢的方嘉泽,原本手舞足蹈要探身去牵前面的女子衣袖,一声下去,被车夫拦在马车旁,显然更激动了,手挥舞得像个螃蟹。
“你!娘,我是您儿子啊,我在您膝前长到三岁,才被恶妇带走,您不记得我了吗?当初您操心小妹以致病重,现在小妹一年了都不曾回来看您一眼,儿子苦苦找寻,才找到您竟是回了家。儿无能失了祖宅,还好有您买回宅院,我们回家好吗?儿好好孝顺您……”
薛瑜这时候才能感觉到,方嘉泽和方朔的相似,甚至能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连消带打拉关系,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功夫,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