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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小城的兵卒们或许没见过薛瑜, 不认得,但他跟着薛猛可是拜见过许多次襄王的,怎么会认不出?短短时间里,他已经在脑海中把自己来这里后做过的事转了好几遍,确认没出什么疏漏, 生怕殿下回京是假,暗访是真。
倒也不是做错了事, 但上面人来检查, 谁心里都要敲敲鼓。
这下, 他哪还能让薛瑜等人在外面等。亲手给抓起来的“鬼鬼祟祟”画师和护着画师的侍卫松了绑,在前面引路进了营,进了往常的议事堂就忙着烧火倒水,好不容易被薛瑜拦下来,又一瞪眼, 表态要惩罚百夫长。
“殿下怎么来了?快坐快坐。诶哟, 这小兔崽子们怎么能当街带您走呢,我让他给您赔罪。”
薛瑜拦了一下他,看看游魂似的跟进来的百夫长,想也知道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忍住笑,“孟将军别忙了。带兵严谨,不放过一丝一毫的错处,这是好事,怎么能罚?要本王说,当奖才是。”
孟副将一拍大腿,“大将军还在,殿下这声将军可是折煞我了。叫我老孟就成,我老孟,听殿下的!”他颧骨上还有急出来的红晕,见薛瑜这么说,打量几眼确定襄王没有口是心非,这才敢相信这样被当街押送来营地的无礼待遇,襄王并没有放在心上。
营地里分的炭火数量都有定额,虽然在襄王出手下物资丰富起来,但习惯了精打细算着用,冬日时要商量事情大多都去了住处,像议事堂这样地方大又很少使用的地方,连炭盆都是刚从旁边分来的一半。
烧红的炭火明明灭灭,薛瑜推辞不过,喝了口热水,才听孟副将问起,“殿下回京多日,这是……陛下允您回来过年?”
不自觉地,连孟副将自己都把薛瑜到东荆,说成了回来,好像这里才该是她的归处。
薛瑜摇摇头,“等开春再回东荆,陛下命我来巡视北部边防,最迟明日就要返程。”
这里本就是最后一段城,直接说出目的也没什么。薛瑜望着神色一紧的孟副将,夸奖道,“我一路看过来,水泥和红砖都派上了用场,筑坚城堡垒,将士们的精气神和与百姓相处也不错,军民同心其利断金,北地苦寒,辛苦将军和众将士们连年守卫。”
“不过,若是不麻烦,我还想去营中和城墙上看看,可以吗?”
孟副将被夸得直搓手,嘿嘿笑起来,“哪有殿下说得那么好?除了出城不行,和一些资料军械我做不了主,得上禀将军外,您去哪都成!我给您引路?”
“麻烦了。”
薛瑜一行被看穿的时间正巧,白日训练和巡城结束,换防完的一列列军卒正忙着去抢吃食,也不存在被看去了训练布阵的秘密。军营里热闹里透着一股秩序感,薛瑜倒不是为了自己开眼,一方面是看看营中状态,一方面是给画师增加绘画素材。
边境军旅特别版的插图,在路上肉眼可见地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之前看的是侧面的对军队的变化和城墙守卫的描绘,也有军民同乐的柔软,如今却是实打实的军中景象,最贴近生活不过。
为大齐守卫边境线的,有中年也有青年,最小的也有十五岁的少年,常年在北握着兵器,手指上很难不留下裂痕或冻疮,整天风吹日晒下来,皮肤也很粗糙,但他们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吃了苦头,笑闹声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铸就钢铁长城的人们,同样有血有肉。
忙着吃饭的人,薛瑜没有打扰,等画师画得差不多,在她的示意下侍卫记的孟副将说出的故事也记了差不多后,在孟副将的引领下一行人去看了演武场、兵舍、小教室等等地方。
天色昏暗,演武场上还有在努力加练的小兵,在石锁挥舞和弓弦一次次绷紧又松开的声音中挥洒着汗水。兵舍里是大通铺,薛瑜看见有些惊喜。
“火炕的更换已经换到这里了?”
火炕的技术自然不是只交给了地方官们,用以安排暖房等等,保障百姓过冬。军中屋舍是最先更换的一批,只是人员太多,需要在屋中重建的建筑也多,搭建火炕的时候,在水泥彻底稳固之前,是不能上炕住人的,因此,只能一批批地轮流改变住处,依次添设。
薛瑜离开东荆前,听薛猛说营地里还有三分之一没盖完,现在竟是已经能腾出手来向外带动建设了。
可以想见,各处开设的水泥工坊和砖窑,年底应该相当热闹。
“那可不?”孟副将乐了,“您不晓得,往年是晚上结束训练和换岗,得一个个赶人回营地睡下,现在是换岗不需要人催,早上抓睡过头的人一抓一个准!”
提到这个,他有些唏嘘,“屋子太大,柴火堆就那么点大,烧起来烟能呛死人,每年都有烤火熏出事的,就这样,天寒地冻就算不生病,个个状态也不好。现在火炕改了烟道,今年到现在一个出事的都没有,精神好得很!”
“还是得操心些。”薛瑜作为最初参与过火炕模型受力分析的研究人员,再清楚不过这种取暖方式也有危险,“烟道要记得通,火炕不能乱跳,有塌的迹象就要尽早调整……”
孟副将跟着点头,“是、是。殿下我们去下一处?”
一行人走后,原本被阵仗惊住,驻足不远处没敢上前的小兵甲拍着胸口回了住处,夜里迟迟睡不着。旁边同袍们夜话,说起今天襄王殿下来巡营,可惜他们都没注意到,没去亲眼看看襄王殿下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