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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事素来认真,一旦投入进去便似老僧入定,许攸盘在桌上等了半天也不见徐大人给他送点心来,终于有些按捺不住,缓缓起了身,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朝他走过来。她才将将动了两步,那位卢大人忽然抬眼朝她瞥了一眼,许攸迟疑了一下,没动,睁着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看他,过了一会儿,才悄悄走了一小步。
卢大人这回没反应,于是她又多走了两步,停下,回头看他。见卢大人终究没出声呵斥,许攸的胆子愈发地大了,索性直了身体,大摇大摆地朝徐敏直走了过去。
“喵呜——”许攸极轻地叫了一声,想要提醒徐敏直帮他拿吃的。但徐敏直却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埋头写折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喵呜——”她又叫了一声,徐敏直依旧如故。
许攸这回可真是急了,索性迈开步子就朝他冲了过来,不想一只脚踩到了砚台里,沾了满脚牙子的墨汁,尔后又稳稳地在徐敏直面前的折子上留下了几个荡漾的梅花脚印。
“卢大人,徐大人,陛下召见——”门外传来宫人尖利而阴柔的声音。
徐敏直顿时就傻了。
☆、二十九
二十九
“臣罪该万死——”徐敏直低着脑袋接连叩了几个头,额头上立刻就红了一大块,原本梳得整齐的束发也微微有些松,一缕碎发从发鬓散落垂在眼角,愈发地显得他慌乱狼狈。
皇帝瞥了他一眼,眉头微蹙,朝端坐下手微沉着脸的卢大人问:“他做什么了?”
卢大人尴尬地揉了揉眼角,斟酌着不知该怎么回话。许攸悄悄从门外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朝皇帝看了一眼,圆眼睛眨了眨,又不安地舔了舔嘴唇,极小声地叫了一声“喵呜——”
卢大人的脸色顿时就微妙了。
皇帝仿佛猜到了什么,面色微霁,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抬起头高声朝许攸问:“雪团,你又做了什么坏事?”
这话说得——好像她经常做什么杀人放火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她明明是屡立奇功好不好!这个老流氓真是不好伺候。虽然心里头这么骂着,但她还是不情不愿地扭着屁股进了屋,她决不能让徐大人替她背黑锅,于是又往前走了一截儿,停在距离皇帝约一米半的地方,仰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皇帝终于确定她真干坏事儿了,要不然绝不会这么老实,忍住笑吩咐道:“把它抱上来,朕倒想看看她到底做什么了?”
刘公公应了声是,依言将许攸抱到书桌上。许攸偷偷打量皇帝的神色,见他虽然努力板着脸,但眼睛里却隐隐盛着笑,心中稍定,甩了甩尾巴走到他左手边用爪子去翻他的奏折。翻了两下,很快就找出了徐敏直的那本,于是用爪子将它蹭了出来,推到皇帝面前。
皇帝狐疑地接过,又朝跪在地上不肯抬头的徐敏直扫了一眼,缓缓地打开了折子,然后,一朵梅花印,两朵梅花印……
皇帝很淡定地将奏折盖上,然后面无表情盯着面前的许攸看。许攸时心虚得不敢和他对视,低着脑袋,一副早已知错请求原谅的可怜姿态。皇帝都被她给气笑了,伸手在她脖子上方揪了一把,吓得许攸把脑袋一甩,像只受惊虾猛地跳起来,尔后又稳稳地落在书桌上,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皇帝陛下,紧张又警惕。
“把它送去上书房。”皇帝吩咐道,又朝她挥了挥手,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刘公公立刻应下,上前伸手抱了许攸在怀,缓缓地退出门。
大门尚未关严实,许攸就听到皇帝陛下在里头大声呵斥徐敏直的声音——幸好只是骂几句,要真挨了板子,她可就真是要愧疚死了。
刘公公再一次亲自将她送回上书房,这面子大得,简直连上书房里几位小皇子都忍不住侧目了。太子索性径直开口问刘公公,“怎么又是你送它过来?雪团跑父皇那里干嘛去了?”
刘公公笑道:“陛下认得这是世子爷的猫,遂吩咐奴才把它送过来。”
太子笑,也没多问,反折回去朝许攸做了个鬼脸,呲牙道:“小鬼头,本事倒挺大,还会哄我父皇。他连我那几个堂兄弟只怕都认不齐呢,偏偏记得你这只猫。”说罢了,又探到赵诚谨耳边小声叮嘱道:“顺哥儿你可得把它看紧些,它这么受宠,连我都吃味,不晓得招了多少人嫉恨,小心有人暗地里使坏。”
赵诚谨顿时就被吓到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怀抱,许攸被他弄得有些喘不上气,鼓着眼睛发出艰难的“嗷嗷”声,赵诚谨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松开手,一脸担心地摸了摸她的脑瓜子,小声问:“雪团,我弄疼你了吗?”
太子无心的一句恐吓把赵诚谨吓得不轻,第二天便死活不肯再带许攸进宫。瑞王妃一时半活儿也说不通他,便让许攸暂时留在府里,又再三叮嘱沈嵘好生照看,赵诚谨这才满意了。
上午该去做什么呢?起床后,许攸就一直有点不在状态,茶壶涎着脸过来陪她玩她也不理,二缺鹦鹉在头顶撕心裂肺地招惹她她也没反应,这二位索性玩到一起去了。茶壶那笨狗早忘了二缺鹦鹉啄它耳朵的事了。
许攸趴在屋顶上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间被飞到屋顶上的几只灰麻雀给吵醒了,索性伸了个懒腰起了身,赶了一会儿麻雀伸展一番手脚后,这才摇摇摆摆地四处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