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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璃对上官逸几乎是下意识地关切,即便那关切只瞧得出一分,却也足以证明在初璃的心里,上官逸跟上官逑是不同的。
所谓旁观者清……
上官逑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皱了皱眉,道:“既然九皇弟身体不适,这同香楼恐怕不该久留,不如便先行回宫休息吧?”
上官逸本还想反驳一二,岂料初璃先站起了身,道:“如此,我送殿下一程吧,左右午膳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谢过太子殿下的款待。”
初璃本就担心太子除了午膳之外还有别的意图,正想着找借口离开的,现下上官逸这借口便甚好,虽说是面对着上官逸,但总比留下来面对太子要好。
上官逑有些讶异,道:“郡主何必……”
话未说完,上官逸乐见其成,打断了那话,道:“那便有劳郡主了。”
上官逸和初璃称得上一唱一和,直让上官逑连反驳之言都说不出,只能看着二人离去。
上官逑望着那开了又关的门扉,捏着茶杯的手终是抑制不住,“轰”的一声,桌上杯盏尽数被他扫落在地。
地面一片狼藉,上官逑眼底凶狠,褪去了那身稳重的外壳,右手搭在桌面上,长长地吐息着。
在那喘息的间隙里,上官逑忽然想到数日前,周羽说过的一番话。
“殿下认为,以合烟郡主和七皇子的关系,九皇子殿下知晓后,第一个要对付的人是谁?”
周羽终是抬首,面上的表情在那一瞬有些高深莫测,道:“皇家亲情,陛下既然能给九皇子殿下,倾心以对便最害怕失去。九皇子殿下能弑兄,那有朝一日便能弑父,一个没有心的人,殿下觉得,陛下会传位与他吗?”
周羽所言之攻心,主的便是离间之计。
上官逸能有今日的地位,与皇帝对他的扶持分不开,皇帝爱屋及乌要立心爱之人的孩子为太子,为此不惜把上官逑推出来。
上官逑曾以为立储是恩赐,他也曾在立储后那些日子里,无比崇敬他的父皇,不放政权便罢了,他甚至可以安慰自己是皇帝对他的历练。
可是……连白府,连兵权,皇帝都不肯给他半分!
既然皇帝那么心疼上官逸,那么相信上官逸能成为一个明君,那他便要让皇帝看看,这嗜血狠辣的人,连弑兄之举都做得出,根本就不配为君!
所谓……唇亡齿寒。
上官逑轻轻地笑了起来,又从里间那案上拿出了一壶茶,茶杯被他稳稳地放在桌上,他倒茶时动作极为平缓,以至于茶水在茶杯中,不过一瞬便已趋于平静。
上官逑坐了下来,却并未饮茶,他看着那茶水中自己的倒影,面上轮廓被水面映得分明,他就那般看着,在那间隙里开口,语气很是平淡,道的是:“不会。”
同香楼一楼,上官逸和初璃一道出了门,在上官逸的马车旁,初璃停了下来,微微欠身,道:“便送殿下至此,府中还有事,我便先行离去了。”
“离去?”上官逸先前那好不容易平缓的心绪,此刻又波澜晃荡了起来,他敛了视线,低声道:“郡主便这般着急回府吗?”
同香楼一楼门口,这处人来人往,初璃转过身,实是觉着不恰当,便往侧门那个方向走,道:“殿下多虑了,我所言送殿下一程,仅限于此,府中当真……”
上官逸跟了上来,打断了初璃的话,道:“是吗?若本殿不退,郡主以为今日走得了吗?”
上官逸那步步紧逼的态度,令初璃心下很是不悦,她停了脚步,尚未意识到自己为何如此心绪难平,便不经思索地开了口,道:“说起来,我与太子在同香楼一聚,此事本就隐秘,殿下要如何碰巧,才能路过此地?”
初璃侧过身,与上官逸视线相对,不同于对待上官逑的维系礼数,初璃此刻瞧着上官逸的眼神很是冷淡,就如同她在仙界那些时日一般,道:“还是说,殿下时时刻刻都注意着白府的动向,才能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本殿……”上官逸甫一开口,初璃便将那话打断了,道:“殿下好谋算,连白府都算在其中,可有想过有朝一日,我兄长和父亲知晓此事,他们会如何看待殿下?”
初璃视线微抬,那般轻易地一瞥,竟让上官逸生出了一种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着的感觉,初璃冷冷地勾了勾唇,道:“殿下的手,是否伸得太长了些?”
“呵。”上官逸冷笑一声,偏了偏头,长出了一口气,道:“郡主多虑了,白府是何守卫郡主心里清楚,本殿今日当真是恰巧路过,谁知便这般不凑巧,扰了郡主和太子的相聚,郡主若是不喜,本殿可以赔罪。”
“不若日后邀约郡主……”上官逸的话再一次被初璃打断。
初璃不用听便知晓上官逸下一句是什么,大抵是得寸进尺的邀约,上回拒绝不了,可这一次,她却是不想迎合了,只道:“殿下,注意分寸。”
那话疏离,上官逸像是在哪听过,一瞬间便觉着有些头疼,恍惚间不知怎地又想到了施陵曾说过的话。
“那日沅荷楼合烟郡主与七皇子殿下私会,应当是郡主自己的意思。”
上官逸只觉那话忆起亦是十分刺耳,连带着七皇子这词听来都不甚满意,私会……倒是好大的胆子!
上官逸心底升腾着一丝怒气,言语间也有些口不择言,道:“郡主这般见外,若是今日站在这里的人不是我,是七皇兄,郡主也会这般让他注意分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