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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说一边从冰冷的牢房地面上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稻草末子,“这牢房实在是太冰冷了,我怕冷,就不陪你了,你自己留下来好好想想清楚吧。”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状似不经意地低喃道:“也不知道这莱州距咱们汴城有多远?邵捕头莱州一行恐怕就要回来了,要是有所收获,也不枉费他奔波之苦了。”
魏周的脸色苍白得仿佛见了鬼,陆元青已经出了牢房,牢头刚刚上锁,就见他猛地奔到牢门之处大力摇晃牢门,“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了什么?莱州?谁去了莱州?”
陆元青却不理他,径自离去,却在转身后又道:“我会向大人求情,放你回刘府去的。”
魏周一愣,显然不可置信,他瞪着陆元青,仿佛他在说什么可笑至极的话。
陆元青似有些遗憾,“魏小哥你很聪明啊,的确,我没有证据证明你杀了红衣,我也告不了你通奸,至多是个毁尸未遂。我大明朝皇帝道家治国,自不会枉杀无辜,所以至多关你个几日,几日之后,你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魏周闻言刚要松口气,陆元青却又道:“那刘府老爷刘大成待你如同己出,见你在牢内待了这么些日子,又完好无损地回去,自然不会认为你在牢房大刑之下说了什么,不但不会和你生分,恐怕还要大大重用你才是。”说罢,大笑转身,这次真的走了,再也没有回头看过牢房中的魏周一眼。
魏周遍体生寒,突然觉得这牢房和这陆师爷说的一般无二,实在是冰冷得很。
第十七章 疯癫之想
看来沈白那边的进展也不算太顺利,一大清早的就臭着一张脸坐在桌旁瞪着早饭出神,见陆元青一脚迈进饭堂来,连忙招呼道:“元青,这里!”
陆元青好笑地瞅他一眼,慢吞吞地挪过来,“大人,怎么没在房里用饭,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是衙门的公用大饭堂,上至主簿、文书等文差人员,下至衙差、仵作等武职杂役等,都会在这一排排的长桌长凳间混杂着吃饭,因此沈白作为一县之首,出现在这里就显得很突兀、怪异了。
觉得不搭调的不仅陆元青一人,从那平日乱哄哄、吵闹闹,高谈阔论、相互谐骂不绝于耳的纷乱,变成了今日落地一根针都铿锵有声的寂静无声,就可知大家的心里是有多么的不自在和不情愿。尽管他们的新县令大人沈白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可是他的身份摆在了那里,谁又敢在他面前随意放肆、造次?所以大家伙不敢靠得太近,又不敢离得太远,一顿饭是吃得如坐针毡、难以下咽。
其实沈白这顿饭吃得心里也是不舒服,他从小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吃的都是精致之物,用的皆是绫罗绸缎,出门有车马仆从伺候,结交的也都是有头有脸、身份显贵之人,所以无论他有多么豪爽随和和不拘小节,他都是不折不扣的贵公子一名。从小他被灌输的是君子之仪,读的是圣人之书,行止皆从容矜持。所以他看到公用饭堂里那油腻腻、黏糊糊的桌椅,他有点儿坐不下去;听到那乱糟糟又夹杂着近乎粗俗的谩骂玩笑时,一向食不言寝不语的他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心情烦乱、食不下咽……
太吵了,有点儿吃不下了,沈白百无聊赖地想着。可是他还是稳坐桌前没有动,他等的人还没有到,现在走了,岂不白白被折磨了一个早上?不值。所以他继续等下去,可怜那周遭或远或近陪坐着的诸人也只得继续痛苦地陪坐着,大人都没动,谁敢先走?
沈白等的人是陆元青。
从昨晚到今早都没有看到他的人影,连今早去他房里堵他,都没有看到人,不晓得他一大早去了哪里。不过人总是要吃饭的吧?坐在饭堂等,总会是个不错的办法。
在如此诡谲的气氛中,陆元青跨进了门,他一眼就看到了沈白,完全是众星拱月嘛,虽说星星和月亮之间的距离有些远。
见陆元青坐在面前,沈白一推面前没有怎么动过的饭菜,“元青,还没吃早饭吧?”
陆元青摇摇头,“吃过了啊。”看看沈白推过来的饭菜,一笑,“没吃的是大人吧?”
沈白问道:“这么早就吃过了?你是不是一早就出去了?去了哪里?”
陆元青微笑解释:“这种时节,夜间还是寒冷了些,我惧冷,所以睡得早些,因此起得也早些。我一大早起来,去了天香楼,嗯嗯,那的早点味道不错,我建议大人改日去尝尝。尤其是那桃花冷淘面,更是这汴城满桃花之时节的一大美食啊。”
沈白本来就没吃多少,腹中正空,闻听陆元青此言,不由得心生向往,“桃花冷淘面?怎么个做法?听起来还真有趣。不说别的,这天香楼的菜谱倒还真是新颖别致。那这桃花冷淘面是用桃花做的吗?”
陆元青心底暗笑,那个石白佳乃是生意场上第一精明人,她那桃花冷淘面,哪里是什么别致的心意啊,分明是这个时节,汴城桃花盛开,有这等不花银子的食材可用,她还能不动心?心底虽然这么想,嘴上却道:“这桃花冷淘面倒也算别致,先是用桃花汁和面,手工制成面条,然后再将面条煮熟后,放入冰水或古井水中浸凉而成。此面闻之沁香扑鼻,尝起来又爽口,所以曾有附庸风雅之徒留诗赞曰:冰点萦香一线连,齿滑香腮半周天。大人,有时间不妨去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