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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捧着那件襦裙进了门,神色显得有几分雀跃,“姑娘,这件衣裳不知是用了什么料子,日光照射下,竟还泛着莹莹光泽,柳絮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衣裙。”
姜凝抬首去瞧,忡怔了一瞬,还有些没回过神,便又听柳絮在旁说道:“姑娘生的本就好看,若是换上这件绯色衣裙,定然更美,姑娘可要试一试,若是不合适,再让内直局的人帮着改一改……”
姜凝眸间一动,“既是内直局拿来的,又怎么会不合适,收下去吧,明日再换也不迟。”
柳絮应了一声,倒是不疑有他,欢欢喜喜的便去收了衣裳。
姜凝打量着手中的荷包,脑中一时闪过万千思绪。静默了许久,才又低下头将那绣了一半的云纹给补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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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乞巧节便至,傍晚时分,姜凝换上了昨日送来的那件绯色的襦裙,柳絮瞧着禁不住赞叹连连,就连发髻都挽的格外仔细了几分。
铜镜前放着数只珠钗,柳絮瞧着一时不由犯了难,“这件襦裙乃是绯色,当配同色的珠钗才最妥帖,可姑娘这里怎么都是各式各样的白玉簪?委实有些不搭了些。”
姜凝端坐着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抿唇一笑,“无妨,白玉簪便好。”
柳絮一边依着姜凝,一边禁不住脱口道:“姑娘年岁正当,当多佩戴一些颜色鲜艳的珠玉才是,总是簪着白玉簪,未免也太素净了些。殿下倒也奇怪,为何总是送给姑娘这般寡淡的东西?!”
柳絮说罢,似又觉得自己言语有误,又忙补了句,“不过姑娘天生丽质,就算是白玉的东西,姑娘佩戴起来,都比常人好看些。”
姜凝听了这话却也浑不在意,两人又谈笑了一番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出了门。
依着旧礼,傍晚过后,要穿七巧针、结五彩线、拜织女……以祈求心灵手巧生活顺遂。姜凝和柳絮到了清漪园时,周承徽和那一对胡人侍妾早已坐在了园内。
周承徽父亲在朝中任五品御史中丞,家世不似赵良娣那般高贵,母族势力又不强,待遇自然也是差了些。
周承徽生的虽不是倾国倾城,但却也是清秀可人,面上带着几分恬静的笑,瞧着倒像是个不争不抢的主。
可姜凝知道,她远不如看上去这么简单。
懂得在势单力薄时韬光养晦,这位周承徽可比赵良娣聪明多了。
而那对胡人舞姬,名唤芷玉和瑶玉,年岁不过十四五,身段前凸后翘,当真是极为出众,再配上那满是异域风情的长相,猫儿似的眼瞳,简直别有一番意趣。
几人相互见了礼后,一时气氛倒有些沉默,反倒瑶玉有些活络,十分自来熟的凑了上去,夸赞道:“阿凝姐姐今日这身衣裳当真好看,就像天上下凡的织女。”
姜凝闻言不由有些失笑,正准备开口,便听周承徽在旁笑道:“瑶玉妹妹既喜欢,明日让内直局再做一身便是。”
瑶玉目光落在姜凝的衣衫上,而后又摇了摇头,“再怎么穿也比不过阿凝姐姐,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讨好讨好点膳局的掌事,多讨些芙蓉糕过来。”
瑶玉活泼贪吃,相比之下,芷玉则沉稳了许多,见她这般说,在旁提醒了句:“来时洛桑姑姑是如何叮嘱的,你可还记得?”
闻言,瑶玉不禁有些丧气的垂下了头,“我就是说说,哪怕是看看也是好的……”
几人还在说话间,便见赵良娣来了,几人忙福身问安。赵良娣的目光落在姜凝身上,瞧着她那身绯色襦裙,唇边的笑意一时更深了几分,当下道了声免礼后,便唤来了宫侍,准备行那七夕礼。
月色皎洁,园中梨花木桌上早已摆好了瓜果茶点、五子、香炉等,几人对着明月焚香礼拜,许了心愿后,便算礼成。
依着礼数,每人手里端着杯酒要敬天地,可就在举杯时,姜凝不知怎的,脚下一软,一个没站稳手中那杯酒竟直直的倾覆而出,尽数洒在了身前赵良娣的衣裙上。
姜凝面上满是赧然,忙掏出娟帕就要替赵良娣擦拭,可却直接被赵良娣挥开了手,姜凝满眼歉疚,关切道:“姐姐你没事吧?!”
见自己新做的襦裙染上了酒渍,赵良娣到底是有些绷不住了,一只手都已扬了起,却不知怎的,又收了回去,只到了句,“无碍”后,便转身离了开。
左不过礼数也快尽了,几人行完了礼,便也纷纷出了清漪园。
月色浅淡,走了没两步路便是分叉路,姜凝忽的顿住了身,似是不知该走哪一条。
正在犹豫间,便见有个宫侍上前说道:“姜侍妾初来定然对宫中的路不熟悉,就让奴才来带路吧!”
姜凝应了一声,冲他感激一笑,“既然如此,只要劳烦公公了。”
那灰袍宫侍客气一笑,便弓着身子举着灯笼,在前方带起了路。
扶玉苑位置有些偏,距清漪园位置甚远,东宫里的路又弯弯绕绕甚为相似,再加上夜色早已落了下,柳絮早已忘了来时走的哪一条路,只好规规矩矩的跟在那小宫侍身后,可走着走着,瞧着她们周遭似是越来越静,心头多少有些起了疑。
正想开口问上一问,便听那宫侍说道:“姜侍妾,从这条路一直往前,便是扶玉苑,奴才还有差事要办,便告退了。”
说罢也不等两人再说什么,直接便转身走了。柳絮瞧着有些犯难,心头正在回想究竟是不是这条路时,便见姜凝已经依着那宫侍的话朝内走了去,柳絮没办法也只得跟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