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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萱虽然调皮,正事儿上还是靠谱。知道儒平既然有客人在,又是他爹亲下的任务,一定是正经事儿,那找他玩儿的念头便打消了。
但一听门房说“锣锅巷”三个字,她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又按捺不住了。
锣锅巷是卖锣、卖锅的巷子,混居了不少贫苦人家,是以治安差些,拍花子的、骗子、小偷儿并不少。
但正因鱼龙混杂,此地也出了不少奇人奇物,有吐火耍猴的瓦子人,有跋涉千里、被人从西域带来的鸵鸟、大骆驼,更有些蓝眼睛黄头发的外乡人。
裴灵萱早就想去玩玩儿了,奈何他哥哥不许,今日好不容易溜了出来,难道因儒平不在,她就乖乖地回去?
那怎么可能?
什么拍花子的,她可不怕,她裴灵萱是什么人?什么仗势没见过?以前在京城里,她没服过几个人,到了锦官城里,她也就服一个夏晴岚。
这一边想着一边走,手举两串糖葫芦的小灵萱,已走在了锣锅巷的大街上。
锣锅巷里,人倒是不像外面集市那般多,可着实有趣儿极了!街边的马厩里,一只大骆驼伸出个头来,嘴里还吧唧吧唧地嚼着干草。
灵萱从来胆子大,第一次见比她身子大好几倍的骆驼,丝毫没有畏惧,举着糖葫芦想给它吃呢。
只听身边一人慢吞吞地道:“小妹妹,骆驼是不吃糖葫芦的。”
灵萱抬头一看,两个头包蓝花布的妇人,正一脸和气地冲着自己笑,只眼中的狡猾奸诈,如何也藏不住。
一妇人道:“小妹妹,你一个人吗?姨姨家里有小骆驼,你可以骑呢,要不要去看?”
灵萱早看出她们是干嘛的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道:
“姨姨,真的可以吗?叫我伯伯一起去好不好?他是县衙里的高捕头,过来这里抓人贩子,就在那边口子上。”
她说罢,扯着其中一个妇人的衣角,就要往那边巷子口走。
自从吴朗坏了事儿,高捕头上任以来,最恨拍花子的,三天两头往锣锅巷来逮人,搞得人心惶惶的。
那两个妇人一听“高捕头”三个字,哪里敢去,一把挣脱了裴灵萱的小手,逃命似的跑了。
裴灵萱蔫坏蔫坏的,在后面大喊:“姨姨,姨姨别走啊,我伯伯马上就要来了!”
待不见了人影儿,灵萱才住了口,带着捉弄完人的快乐,又往其他地方去。
行到一处,只听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是在打铁。可奇怪的是,这铁打得错落有致,倒像是一首歌儿似的,灵萱对奇怪的东西最好奇,循着声音就去了。
到了那儿,打铁的正主儿还没见着呢,就看见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她心里咚的一声,脖子一缩,蹑手蹑脚地就想溜走。
可还没缩进去,她又觉脖子一凉,已被一只手捏住了,提溜过了来。
裴屹舟冷冷道:“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这么快,又把《孟子》抄完了?”
裴灵萱是心虚极了,一双眼珠子乱转,瞅见打铁铺里乱糟糟的景象,忽的计上心头,来了个反客为主:“噢,那……那你不在县衙里判案子,又来这里做什么?”
裴屹舟又不是来玩儿的,正气凛然、问心无愧:“县里有几户贫困户,县衙里要送一些东西去,我来看看铁锅造得如何。”
说罢,他指了指在一旁叮叮当当打着铁的罗铁匠。
裴灵萱失望地“哦”了一声。
裴屹舟这时候才回过味儿来,自嘲地笑了一声,心道:我与她解释做什么?另一手紧紧捏着裴灵萱的后脖颈,提防她溜了。
灵萱浑身动不得,百无聊赖,唯有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眼见得,那铁匠面前摆了十来口锅,均是精铁锻造的,乌漆嘛黑的,尤以其中一口特别好看。
她忍不住赞叹道:“好锅,好锅。”
裴屹舟道:“哦?你还懂这个?你说说,它们好在哪里?”
灵萱:“就……就看着挺……顺眼的……”话音未落,只听嘻嘻哈哈的一阵,街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灵萱喜上眉梢,大喊一声:“周儒平!”扭头一看,是儒平不假,可他身边还站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
那女孩儿比他矮了一大截,看起来比他俩都小些。她穿着一身妃色衫子,头上扎两个小揪揪,脸色苍白极了,娇嫩得像是刚剥了壳儿的鸡蛋。
她像是被灵萱这声吓了一跳,有点儿哆嗦着往儒平身边靠,还伸出了白嫩嫩的小手,想去抓儒平的手。
灵萱看了这一幕,原本笑嘻嘻的脸,一点儿一点儿地垮了下来。
那小姑娘好像更害怕了,站在儒平身边,小声说道:“儒平哥哥,那胖姐姐是谁啊看起来好凶啊?”
儒平充耳不闻,好像没注意似的,费力一甩,差点儿把那小姑娘绊个趔趄,自己高高兴兴地往灵萱这边来了:“哎呀,萱萱,怎么在这儿瞧着你啦?”
裴灵萱噘起小嘴,哼了一声:“她是谁?”
“她啊?”儒平大大方方地把小姑娘拉了过来,“她是我的小表姐柳雅韵,是和我从绵州一起过来的。”
灵萱不知为什么,反正看见儒平和那小姑娘在一起,就浑身不舒服,本来懒得理他们。听见“表姐”两个字,吃了一惊,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