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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她不是叫你哥哥吗?怎么又是‘表姐’了?”
灵萱正正儿瞟了一眼柳雅韵,两只眼睛刀子似的。后者果然嘴角抽动了一下。
儒平解释道:“小表姐小时候生了病,身子弱,所以我们大家都照顾她,久而久之的,就乱叫起来了。其实,她比我俩都大一岁呢。”
正在此时,“啊切”一声,柳雅韵打了个喷嚏,柔柔地对儒平道:“儒平哥哥,好冷啊,我们快回去吧。”说罢,她怯怯看了灵萱一眼,明目张胆地拉了拉儒平的衣角。
儒平对她道:“小表姐,你先去那边等等,我和萱萱说几句话,咱们就回去。”说罢,让小厮先带了柳雅韵过去。
不知何时,提溜灵萱后脖子的大手已经放了。她自由了,侧身靠在栏杆上,往打铁的罗铁匠那边一扭身,摆出一副半点儿不关心儒平的样子。
儒平凑上前来,笑嘻嘻地道:“萱萱,好久不见呐?”
灵萱哼了一声:“你还记得我哦?”
儒平道:“小表姐身子不好,外祖母让我带她来锦官城逛逛。我们今天才从城里回来呢,她又咳嗽了。爹爹说,锣锅巷里有一位名医,让我陪她来看看。”
他自以为,这一番话已把自己和小表姐的关系解释清楚了,听在灵萱耳里,却特别不是滋味儿。
他和她在锦官城玩儿好几天?他还带她来锣锅巷?自己都没和儒平在锦官城、锣锅巷玩儿过呢?他们之前还说过,要一起来锣锅巷看大骆驼呢。
儒平从来都是捧着吹着灵萱的,从没让她受过一丁点儿委屈,这一次,灵萱看着这位自称表妹的小表姐,越想越觉得委屈。
她吸了一下鼻子,冷声冷气地道:“小表姐什么时候走?”
儒平压低声音道:“快了,快了,还有七八天就走了。”
灵萱:“那……那她走了,你记得来看我。”
儒平哪有不答应?拍了胸脯保证了,才去了他小表姐那边。
灵萱眼看着他俩一并走了,那小表姐还脚下一滑,差点儿倒在了儒平的身上。灵萱对着他俩那方向,狠狠地“呸”了一声。
裴屹舟站在一旁,默默看了全程,这时候才道:“怎么,现在觉出儒平的好来了?”
灵萱噘着嘴道:“呸,谁稀罕他来,他不来咱家蹭吃蹭喝的,我们还节约粮食了呢。”那副模样,就差把“口是心非”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裴屹舟一手拎着装了几个铁锅的包袱,一手牵着灵萱往回走,朗声大笑起来。
……
到了甜水巷,灵萱先回了家。待裴屹舟在县衙里把铁锅分完,回家去时,见秦嬷嬷守在院子里,面上带着疑惑。
“今日萱萱怎么回事儿?我睡醒了去看她,她在屋子里乖乖的,一写写了十篇字儿呢。”
看来,秦嬷嬷这一觉实在是睡得久,灵萱出去又回来了,她都不知道。
灵萱是个什么性子,裴屹舟心里明镜似的,她这会儿是在屋子里生闷气呢,指不定哪时会哭一场,哭完就好了。
他便也不担心,只瞅着秦嬷嬷手上碧油油的手镯看:“嬷嬷,这个手镯,怎这般眼熟?”
秦嬷嬷道:“什么眼熟,翡翠手镯长得都差不多。”
裴屹舟顿了一下,又问:“是不是姑娘家都喜欢戴手镯,颜色越翠越好?”
秦嬷嬷“扑哧”一声笑了:“少爷呀,什么越翠越好,女子首饰这里边,学问可大了。”
“哦,什么学问?”裴屹舟一面拨着花盆里兰花的叶子,一面漫不经心地道。
秦嬷嬷在林府、永兴侯府当过许久的差,自然精通此道。
可她年纪大了,又到了南屏县这小地方,以前的老姐妹们都疏于联系了,甚少说道胭脂水粉之类的事儿。如今裴屹舟一问,她登时来了兴致,兴高采烈地道:
“翡翠手镯颜色多得很,年纪越大,戴越翠的好些,压得住;若是小姑娘,戴些浅绿色、绿中带白的,活泼泼的,才好看呢。”
“又比如金饰,只有那些暴发户的商贾人家,才土里土气的到处用,钗也是金、耳环也是金、抹额也是金。真正雅致的,是用得恰到好处。海棠珐琅簪里,露一点儿金红相混的花蕊;珍珠攒花钗里,留一些流苏金线。”
裴屹舟虽听不太懂其中的工艺,却也深以为然,手里早抛了兰花叶子,认真听着秦嬷嬷的话,频频点头。
待秦嬷嬷讲完了金饰,他又问:“那宝石呢,譬如珍珠、玛瑙、碧玺、玉髓,都有些什么讲究?”
“玉髓的话……”秦嬷嬷张口欲言,却止了口,脑中清醒过来,笑道,“少爷今日怎么对女子首饰这般感兴趣了?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她也没说出来,只脸上笑得暗昧,眉尾都堆起了褶儿。
裴屹舟笑了一声:“嬷嬷想到哪里去了。”他问心无愧地道,“是灵萱。她和儒平闹了矛盾,这会子在屋里生气呢。我想着买个什么东西来逗她一逗,又不想买平日她吃的那些零嘴儿。”
秦嬷嬷立时收了笑脸:“怎么会?她明明一下午都在屋子里呀。”
“嬷嬷,你午觉睡得太熟了。”
裴屹舟刚说完,屋子里就爆发出一阵哭声,灵萱到底是撑不住了。
秦嬷嬷看了裴屹舟一眼,后者一摊手,那样子好像是在说:看吧,我没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