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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好像裴渊是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一样,连上个路都要斗智斗勇。晚云不由讪讪。
“知道了。”她说,“我明日随楼典军先一步返回凉州,你不必跟我去,在此处等师兄来了再出发。阿兄已经传令沙洲府结案放任,想必他很快就能来到。你替我转告师兄,他带着阿浔,不必着急赶路。我不会再乱跑,就在方师伯那里等他回来,会合之后,再一道去找师父。”
袁承恭敬应下:“是。”
次日一早,楼月便已经整好了随行兵马,准备出发。
这回,换了裴渊像老母鸡一般对晚云喋喋不休,尤其是不得私自出走一事,更是千叮咛万嘱咐。
晚云摸了摸耳朵,忽而踮起脚来,准确无误地在他的唇上啄了啄。
此举十分有效地让裴渊闭了嘴。
他瞪起眼,脸上浮起可疑的晕红,随即将灼热而凌厉的目光扫向四周。
冯安和另一名随从都望向了别处,仿若眼瞎。
“知道了,”晚云道,“阿兄已经说了第四遍了。我跟阿兄保证,除非阿兄来带我私奔,否则我必定紧跟师兄或师父,如何?”
裴渊的手轻轻在她脑门上敲了敲,瞪着她:“你这副性子,说多少遍也不为过。”
话语虽凶,声音却低得温柔。
晚云拉着他的手,嬉皮笑脸:“知道了。阿兄还要叮嘱什么,再多说些。”
裴渊捏捏她的脸,将她身上的大氅拢好。
常百万已经在府前等候,裴渊亲自将晚云扶上马背。
四周都是府吏和随从,他不好多做流连,只站在府前,看着她。
双眸相接,彼此的心意已然明了。
楼月拱手道:“师兄保重。”
裴渊颔首:“万事小心,安稳为上。”
众人皆拱手道别。
晚云看向裴渊,看他朝自己浅浅一笑,风光月霁。
收起心头的不舍,她轻喝一声“驾”。常百万迈开四蹄,载着她,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朝城门而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裴渊仍立在府前,没有离开。
孙焕看着他,语重心长:“回去吧,赶紧把事情收拾妥当,返京娶妻去。”
晚云早已经习惯了跟随楼月他们行军,常百万体力强健,跑得平稳,一路不曾落下。
与从高昌返程时不同,此去越往东,村庄和城池越密集。
但为了避免城门落钥耽误行程,他们并不就着城池停留,从早到晚足足奔跑够一整日,等入夜了才在村庄里宿下。
晚云想起和谢攸宁奔往玉门关的路上,差点葬身风雪中的事情,再看如今冰雪消融,春景初现,只觉生机勃勃,分别的不快也被冲淡。
第226章 冬去(二百零六)
瓜州到凉州毕竟路途遥远,原本快马也需十五日,但在楼月的带领下,一行人只十三日就到了。
三月二十一日,收市的市鼓刚刚敲罢,仁济堂将将落下最后一道栅门,晚云大呼一声“慢着”,大步迈进了堂中。
她在凉州分号待过一个月,堂中跑堂原本早已认识她,见她突然回来,皆惊喜不已。
一人连忙扔了扫帚,跑进堂内报信:“方主事,常娘子回来了!”
过了好一阵子,只见方庆从阁楼上下来,道:“嚷嚷什么,她来了有甚好高兴的,又来给我闯祸!”
晚云正与仁济堂的一种熟人见礼,听得这话,就知道他余怒未消,于是脸上赔着笑,恭恭敬敬地拜道:“师侄常晚云特地回来给师伯赔罪!”
方庆哼了一声,唤来掌柜陆回,道:“前阵子她在我们这里的吃住用度和佘走的两匹马,折成银两跟她算算,务必让她欠款清了再放她走。”
陆回知道主事刀子嘴豆腐心,只管笑盈盈地应下,道:“小人明日就去算。”
晚云也并不当真,只笑盈盈的蹦上前去,道:“师伯吃饭了么?我饿了,方才去买了十年陈酿桂花玉液,我陪你喝两杯?”
她说罢,变戏法一般亮出手上的吊着的一罐酒。她放在案上,开启泥封,一时酒香四溢。
方庆嗅了嗅,瞥了一眼,道:“吝啬,一罐不够喝。”
晚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回身跑到门外,又拿出一罐:“我还有,师伯还嫌少么?我还有。”
方庆看她满是恭维的模样,不为所动,仍是冷着脸,却一把拎起酒壶往后堂去,道:“说吧,何事有求于我?”
方庆看她满是恭维的模样,不为所动,仍是冷着脸,却一把拎起酒罐往后堂去,道:“说吧,何事有求于我?”
晚云自然没傻到一上桌就说正事。
她这师伯,人精一个。主动问话不过是个钩子,若不识趣地当真去咬,必定叫你悔不该当初。
晚云笑嘻嘻地说:“吃饭吃饭,我方才说了,此番是特地向师伯赔罪来的。”
方庆哼了一声,落座在食案旁。
家人知晓晚云归来,早就给她添了碗筷,还多做了几盘小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晚云食指大动,依旧忍住风卷云残的冲动,殷勤地给方庆布菜斟酒。
方庆喝了一口,眯了眯眼。好酒的滋味到底是掩盖不住的。
不经意地,他瞥见晚云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道:“怎么就单你一人回来,你师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