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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说完,放下手上的白豪绿茶,朝宣王使了个眼色,原本在一旁看好戏的宣王立马附和:
“长公主说得是,你早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若是再拖着,我同你母亲何时才能含饴弄孙啊?”
“宣致之,本宫告诉你,不管你在刑部如何,进了这宣王府,就得听本宫的。后日我就托媒人上谢家提亲,你好生准备准备。”
长公主来势汹汹,颇有要吃了宣祈的架势。
宣祈无言以对,咬牙应下:
“微臣遵命,长公主殿下。”
*
是夜,月影朦胧,微星点点,夜风夹着淡淡的杏花香,柔柔地往谢昭华脸上吹。
谢昭华披了件杏色云锦薄披风,在廊中八角琉璃瓦亭中,借着夜灯,盯着刚开的杏花看了许久。
此情此景,若换做从前,她定会吟出一两句如“屋头微夜杏花繁”般的诗来。
可现下,她无心风花雪月,满脑子都是母亲今日跟她说的话:
“长公主那边派人来说了,后日便找媒人上门纳采!你及笄不过一月,宣王府便张罗起来,看得出是上了心的。”
后日,宣府就要派媒人上门纳采了。
她以为,至少要等上半年,不想长公主如此心急。
也好,快些就快些,早些嫁入王府,早些搜寻证据。
如此,她便再无后顾之忧。
这段时日她常想,她做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若宣王府蓄意谋反,寻了证据后,宣家抄家灭族,她自后顾无忧。
若宣王府清清白白,她下半辈子,注定要烂在宣家了。
她何尝,不是在赌。
谢昭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心里头傲得很,一旦做了决定,即便明知会输,断不会回头。
更何况,她有一半的把握会赢。
“三姑娘,宫里送来一批料子,夫人唤三姑娘去挑花样,让师傅裁几身衣裙。”
林如芝院里的婢女来报。
“知道了,这就去。春落,夏知,走吧。”
谢昭华起身,春落和夏知齐齐跟在身后,主仆三人往林如芝院子里走去。
*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弧月孤傲的挂在天上,看尽人间阴差阳错,悲欢离合。
却不曾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到了十五才能如愿圆满一回呢?
江府。
江慎安一袭竹纹白衣,负手立于月下,少年面容清俊,身形匀称挺拔,眉眼间是隐忍和克制。
夜风一阵阵往他脸上扑去,醉意被吹散了七八分。
听闻宣府后日派人上谢府行纳采礼,他悲从中来,饮了两坛酒。
谢昭华那日拒他的场景历历在目,每每想起,痛不欲生。
他心悦谢昭华四年,原想着,等谢昭华及笄了,他就让母亲上门提亲。
谁知道,让宣家提前一步。
江慎安知道谢昭华心悦陛下多年,因此,他不怕别人上谢家提亲。
他赌谢昭华不会答应。
这两年上谢家提亲的人从东巷排到西巷,提亲的人连谢夫人的面都没见上。
他以为,谢昭华不会愿意的。
大齐女子及笄后一年若是未定下亲事,会被人看做没人要的老姑娘。
江慎安想,谢昭华及笄后若不入宫为妃,他再上门也不迟。
江慎安这回失了手,他赌错了。
亲事被宣家截胡了。
江慎安踉踉跄跄端起一旁的酒,不顾酒烈灼喉,饮了一大口。
夜风吹过,不知名的花落到他肩头。
江慎安拂了拂肩上的花儿,醉意上头,对月喃喃自语:
“谢姑娘,你等我来娶你。”
江慎安不胜酒力,面色潮红,整个人醉晕,趴在石案上。
纳采
谢昭华平日一样,在林如芝屋里用完早膳,听完林如芝念叨一些琐事后,回屋绣起了香囊。
大齐习俗,男方派媒人提亲后,女方若是满意,纳采后须绣个香囊给男方,以表心意。
宣家请的媒人明日就要上门,是以,谢昭华的香囊该预备起来了。
如今是三月时节,谢昭华定亲在即,谢持昀五月成婚,两桩事临得近,林如芝忙得是脚不沾地,无暇指导谢昭华的绣工,好在有桂嬷嬷。
桂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在宫里跟了太后几十年,精明强干,谢昭华十岁那年,太后把桂嬷嬷赐给了谢昭华。
桂嬷嬷是跟太后从定远侯林府里头出来的,谢夫人对她知根知底,这才放心留在谢昭华身边。
先帝驾崩那几日,太后急火攻心,卧榻不起。林如芝想着桂嬷嬷伺候长姐一向周到,索性带了桂嬷嬷一道入宫侍疾。
太后病好后,念着和桂嬷嬷儿时的交情,留桂嬷嬷在宫里住了几月,谢昭华及笄那日,桂嬷嬷方回府。
谢昭华挑了湖蓝云锦做香囊底,选了月银丝线和金线,在桂嬷嬷的指点下,着手绣起香囊。
谢昭华的明苑有两个嬷嬷,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和七个做杂活儿的三等丫鬟。
谢昭华坐在榻上,留了桂嬷嬷和春落伺候,夏知去厨房替谢昭华端糕点果子,余下丫鬟则在苑中擦拭木具,摆弄物件儿。
桂嬷嬷今日替谢昭华梳了京都正流行的挽云髻,髻边别了珠花,簪了支赤金海棠步摇,又配了身绯色苏锦百花群,温婉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