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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颇有不满道:“你急什么?纳吉在祖庙占卜时,本来就有凶兆……”
魏锋程皱眉道:“聘礼预备的如何了?母亲不要薄待她,省得丢了我们昌平侯府的脸面。”
林氏绞着帕子面色铁青地道:“人还没过门,你就这样偏袒她,日后她要嫁过来,我看你心里也是没有我这个娘了!”
魏锋程心烦地说:“母亲胡扯些什么?儿子不过问您婚礼章程。”
林氏见魏锋程如此坚定,心想婚事也都到这个地步了,才没好气地说:“聘礼正在预备,我既替你操持了,你便不必担心了。”
魏锋程这才高兴了些,露出了春风得意的笑容。
魏锋程走后,魏静到林氏跟前抱怨:“原是元家三房嫡出的姑娘,咱们都嫌她身份太低,哥哥如今竟然要娶个继室女,且还不是元家真正的姐儿。昌平侯府的脸都不知道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林氏更加难受,大有出息的儿子,竟然娶了这个么连锦上添花都做不到的东西回来。
她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偏“元若娴”还将魏锋程迷得五迷三道的。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给“元若娴”立婆婆的规矩!
“元若娴”人还没过门。
魏家母女两个,已经先把“元若娴”给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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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西沉的太阳格外深红,染红了满缸的水。
水里面橘红的几尾小金鱼,皆若空游无所依,咬尾来回嬉戏。
元若枝撒了一把鱼食儿下去,玩耍的小金鱼们又纷纷仰跃到水面上,张嘴乞食。
玉璧笑眯眯从人语堂外进来,立刻就要报喜:“姑娘,积香馆那边哭得厉害呢!”
元若枝纤纤素手,缓缓地向清澈的水里撒着麦色的鱼食,随口问道:“哭什么呢?嫁侯府这样天大的喜事,有什么可哭的?”
玉璧越说越来劲儿,眉飞色舞:“还不是那起子没脸没皮的,吃咱们元家的大米还不够,还想要咱们元家的金银财宝!去三老爷跟前讨嫁妆不成,竟又去老夫人跟前讨要,说是为了咱们元家的脸面。老天有眼,咱们元家的脸面全凭娴姐儿一个人支撑了不成!”
她稍歇一口气,继续笑道:“三夫人叫老夫人给轰出来了,满院子的人都瞧见了,好生丢脸。”
玉勾去把人语堂的大门顺手关上。
这些话自己院儿里说就成了,若叫外人听去,又是个麻烦,霍氏再怎么说,那也是姑娘的嫡母。
玉勾还没关上门,一只长着老人斑的手将门给挡开了,温妈妈笑着进来:“□□的,关什么门?”
元若枝把剩下的鱼食全一把撒进水缸里,旋身笑道:“温妈妈,快请屋里坐。”
温妈妈笑道:“不坐了,老夫人请姑娘去呢。”
元若枝知道肯定又是内宅之事。
她便回屋多加了两根金簪,去了老夫人院子里。
已是夕阳落山的时候,她大伯父和父亲竟然也都在。
元若枝进去行了礼,与大伯母尤氏坐在一处。
元老夫人很慈和地同元若枝道:“也不叫你说什么,照样只叫你来听一听管家的事。”
元永业偷偷笑了笑,他乐得见老夫人这样疼他女儿。
元若枝微微点了头。
元老夫人那头就又说了起来,她道:“盐案的事,咱们家虽然一点儿也没沾上,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吩咐姑娘和爷们儿,这些日子警醒着些,但凡与许家以及涉案人家相关的官宦之家,通通不许往来。尤其家里几个爱吃花酒的爷们儿,给我看管紧些!”
元若枝不知道许家怎么了,便问尤氏。
尤氏小声地说:“许布政使不是落案了么,证据齐全的很,朝廷里查的也利落,只是不等朝廷拿人,许家的人就……”
元若枝挑了挑眉尖。
许家的还敢逃跑不成?
可盐案贪污数额巨大,朝廷里又不是死人,定是早就严防死守,绝不会让许家人闻风而逃。
尤氏声音越发低了:“许家的人不等朝廷去拿人,便自相残杀,自己个把自己个给撕咬死了。”
元若枝惊讶地绞了绞帕子,“相互撕咬死的?”
尤氏点头道:“我也是头一次听这样骇人听闻的死法。你姑娘家家的,知道个差不多就得了,详细的你别问,否则三日都不下饭。”
毕竟,到死的时候,连尸首都归拢不清楚的人家,满京城也就许家这么一家子。
元若枝问道:“可有活口?”
尤氏摇头:“没有,一个都没有。”
元若枝沉吟片刻说:“若不这般,或许还有些女眷可以流放,或入教坊司。凄苦是凄苦了些,总不至于这样凄惨。”
尤氏是管家的人,自当念及自家,后脖子发凉:“也难怪许家有这样一灾,大厦倾倒,都是从内里开始腐朽的。”
元若枝却想着,内里的腐朽也是需要时间的。
而聂延璋竟不知施用了什么法子,加快了腐朽速度与程度。
元老夫人略交代了几句,大老爷与尤氏便一同离去,忙着去里外敲打。
剩下元若枝与元永业父女二人,同老夫人说话。
元老夫人叫元若枝,也是为了元若娴出嫁的事,不为别的,只为安抚元若枝,跟她说:“当着你父亲的面,我也要说一句,枝姐儿你才是我们元家正经的嫡出血脉,娴姐儿再姓一百年的‘元’,也只是在元家讨口饭吃的东西。凭她高嫁去哪里,嫁妆也越不过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