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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方说,他和虎子爹换了,今个儿该是虎子爹来种地;姚婶便又跟胡伯一起气冲冲地去找了虎子爹。
虎子爹一看他俩来,低头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你们找错了,该问周存福才是”。
三人赶到周存福家里,周存福却说:“当日我是说要和虎子爹换,可虎子爹也没答应我啊”。
围观的乡亲们听糊涂了。这你换我,我换你的,可真乱啊。
众人稍微在脑中理了一理……这似乎,还该是虎子爹来种今日的地?
槿荣刷刷刷地记录,在纸上画着箭头。按照姚婶的复述,该是这样的关系:
【姚】——【胡】——【虎】—|—【周】
其中,虎子爹和周存福之间的交换没有达成。
她有所耳闻,因为种地又快又好,许多人家都跟虎子爹私下里交换过。这些日子,虎子爹一人管着自家和姚家两片土地,再自己跟乡亲们换取需要的东西或者不想做的劳务。
虎子爹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主动开口道:“最开始,老胡确实来跟我换过。事实上除了少数的几家,大伙儿都跟我换了。如果说老姚专门帮大伙儿做马桶,那我就是专门给老姚家种地。”
原本是一对多的交换,经过虎子爹,成了一对一再对多。
虎子爹话锋一转:“但我记得清清楚楚,没过多少天,老胡就特地来找我,说不换了。”
大伙儿的目光落在了胡伯身上,只见他挠了挠头,诺诺地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几天过去我记不太清了,虎子爹一提倒似乎有点印象。”
他转而高声道:“可今儿这地绝对不该是我来管。我肯定是跟人换了种地的班,我该给老姚的油早早就预备出来了,单独盛在了一个罐子里!”
槿荣抬笔,在【胡】和【虎】二人之间的连线上,画了条虚线。
【姚】——【胡】—|—【虎】—|—【周】
胡伯和虎子爹之间的交换是否真的取消,一方当事人记不太清。但胡伯声称自己和人换过,不是虎子爹,就是旁人。
恰好有人问出了槿荣心中所想:“那老胡你跟谁换了啊?”
胡伯摊手:“我不记得了啊!姚婶子你别盯着我看,跟我没关系,这肯定是虎子爹和周存福他们俩之间的官司。”
顺着胡伯的话,众人又齐刷刷地瞧向一脸不耐烦的周存福。
周存福也挺委屈:“我是也找过虎子爹说要换,但他没答应我啊。”
换来换去就足够绕人了,怎么一会儿说不换了,一会儿又不答应。
乡亲们彻底绕晕。
槿荣望向三人,低头看着纸上画出的记号,蹙了蹙眉头。
【姚】——【胡】—|—【虎】—|—【周】
其中,胡伯还和一个人换过种地;而周存福刚刚所说的,无非是重复了姚婶的叙述,说和不说没两样。
槿荣问向和几方都有牵扯的虎子爹:“既然你和周存福之间的交换没有达成,为什么姚婶和胡伯来找你时,你让他们去找周存福?”
虎子爹看了眼另外两个当事人。周存福惜字如金,老胡一头雾水,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是因为,周存福先找了我交换种地,我没答应;可紧跟着老胡就来同我说,他不打算和我交换种姚家的地了,说是有人帮着种。所以当他们过来责问的时候,我才第一时间想到了可能是周存福和老胡也交换过。”
【胡】——【周】
槿荣在这二人的名字上虚虚连了条线。
听了这段详细的叙述,周存福一脸质疑。而胡伯拍了拍脑袋,再度说出模棱两可的话:“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槿荣拧眉。
胡伯的记忆靠不住,可能是虎子爹提醒了他,也可能是虎子爹误导了他。
是胡伯自己搞混了种地与粮油,乌龙一场;还是虎子爹强词夺理赖了一天的农事;又或者,是沉默寡言的周存福在浑水摸鱼?
乡亲们的记忆靠不住,各自的说辞也不能全当真。
唯一可以参考的,便是当日记下的名册。
愁眉不展间,恰好裴松带着册子大步赶来。
槿荣急忙翻开,手指着名单念道:“册子上记着,胡伯家的马桶是第二炉烧出来的,为最靠前的一批。虎子爹是第四炉;而周存福家是最后一炉,排在了祭祀后。”
从册子上可以清楚的看出,自第七炉往后,帮姚叔家照看田地的名额就没有了。胡伯和虎子爹需要帮姚叔种地,而周存福则是交换一定的粮食。
槿荣的目光一一扫过乡亲们当日承诺兑换给姚叔的粮食的记录,五花八门,有面粉,有大米,有蔬果,甚至有调料。
唯有周存福家记着的,是一斤菜油。
第35章 裴氏学堂 村里人终于愿意认字了!
树影斜移, 人们纷纷暴露在烈日下。
槿荣粉白的指尖悬在竹纸的墨迹之上,轻轻点了点。
然而除了她和裴松,其余人的目光都只是匆匆一瞥即望向别处。在他们眼中, 那一串串方方正正的文字好比天书, 只有读书人才用得着的。他们庄稼人认不认得都没两样。
“周伯——”槿荣扬起嘴角, 看向周存福问道:“你找胡伯换过没有?”
周存福瞧了瞧好奇地瞅着自己的老胡,笑着摇头否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