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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糕……
状元糕因形似状元帽而得名,乃是江南水乡的特产。
弟弟距离状元不过一步之遥。
小时候,一个冬日的午后,宋若素正在书房埋首苦读,窗枢陡地被叩响了。
他打开窗枢一瞧,仅瞧见了一只手。
他向下一望,才见到了弟弟。
弟弟的身量尚未抽长,足下垫着一块不太平整的石头,朝着他娇憨地笑道:“娘亲不许我打搅阿兄念书,我便偷偷来见阿兄了,阿兄想不想我呀?”
他颔了颔首:“阿兄当然想若翡。”
弟弟欣然道:“那就好,我生怕阿兄只记着念书,将我忘记了。”
他失笑道:“若翡是我惟一的弟弟,我忘记谁都不会忘记若翡。”
“当真?”弟弟双目晶亮,沾沾自喜地道,“我这般可爱,阿兄哪里舍得忘记我?”
他配合地道:“对,若翡可爱得紧。”
弟弟将藏在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其上端着一碟子状元糕,递予他:“阿兄,我知晓你不爱吃甜食,为了讨个彩头,凑合着吃一块好不好?”
他勉为其难地拿了一块状元糕,堪堪咬了一口,便听见弟弟喜气洋洋地道:“阿兄吃了我的状元糕,定能当上状元郎,光宗耀祖。到时候,我便能横着走了,谁教我是状元郎惟一的弟弟呢。”
这是他时隔多年,第一次吃甜食,久违的香甜充溢了口腔。
他珍惜地吃尽了手中的状元糕,接着擦净了手,揉了揉弟弟的额发:“若翡乖,回房去罢,别在这站着了。”
当时亦是立冬时节,北风呼啸,不长的时间,已将弟弟的双颊冻得发红了。
弟弟却不肯走:“阿兄,再吃一块嘛。”
他不想让弟弟受冻,干脆拿走了整碟状元糕。
弟弟眼巴巴地盯着状元糕,咽了咽口水。
他见弟弟一副馋样,正欲将状元糕还给弟弟,弟弟却是一溜烟地跑走了,只留下了一句话:“阿兄,待你当了状元郎,就能尚公主了,到时候,我便是国舅了,自然是要吃多少状元糕,便能吃多少状元糕,这些状元糕便全部送给阿兄了,当作我给阿兄与公主的贺礼罢。”
他这弟弟怕是话本看多了,谁规定当了状元郎,便能尚公主?
他微微一笑,阖上窗枢,将状元糕放到了书桌上头,一边吃,一边用功。
可惜,他还是没能当上状元郎,没能尚公主,没能让弟弟做国舅。
弟弟亦没能当上状元郎,没能尚公主。
“莫哭。”沈听檀揩着宋若素的眼尾道,“你不想吃红豆酥、糖酥饼、豆酥糖、桂花糕、状元糕之类的,便不吃罢,没甚么大不了的。”
沈听檀的手指温柔至极,宋若素双目迷蒙,低声道:“曾有人对我说过吃了状元糕,便能当状元郎,当了状元郎,便能尚公主。”
“你想考取功名么?”对于凡人而言,最大的荣耀便是考取功名,名留青史。
沈听檀年仅三岁,便被师尊收入门中,带到了这玄心宗,从未有过考取功名的想法。
“我曾经想考取功名。”为了让爹娘满意,以便让弟弟过上好日子。然而,宋若素却在十四岁那年不幸死于山贼们手中了。
沈听檀认真地道:“你若还想考取功名,为师容你破门而出便是,你若改了主意,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我已经不想考取功名了。”弟弟死了,考取功名变得没有意义了。
宋若素自认不是尔虞我诈的料子,就算是高中状元,恐怕亦难以施展拳脚。
“我想与玄心宗其他人一样为民除害。”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待他的修为有所成,他定要下山去,护佑一方平安。
沈听檀许诺道:“再过一阵子,为师便带你下山。”
自从六年前,宋若素上了玄心山后,便没有出过远门,该带宋若素下山历练历练了。
“多谢师尊。”宋若素已好些了,继续沈听檀闲话,“师尊可曾想过考取功名?”
沈听檀摇首道:“不曾想过。”
宋若素又没话找话道:“师尊小时候可曾被爹娘耳提面命过要好好念书?”
沈听檀简略地道:“不曾。”
宋若素一时无话,沈听檀亦不出声。
片晌,宋若素讷讷地道:“师尊是不是觉得我多嘴多舌,是个麻烦?师尊是不是不想与我说话?”
“若素是为师的徒儿,不是个麻烦。为师不过是口舌不灵便而已。”沈听檀安抚地揉着宋若素的发丝道,“莫怕。”
宋若素以额头磨蹭着沈听檀的手臂道:“师尊认为弟子明日夜里亦会如此么?”
沈听檀不确定地道:“为师无法断言。”
假使明日夜里,自己的身体又变得向往沈听檀了,该如何是好?
宋若素苦思冥想着,沈听檀曾提及过的魔修窜入了他脑中,难道是那魔修对这副身体动了手脚?
原身在话本的后半段才会被做成炉鼎,但他的现状像极了原身被做成炉鼎后的描述,不同点在于原身被做成炉鼎后,无时无刻不渴求着男子,而他只在夜里想与沈听檀肌肤相亲,不过他目前为止,并不想与沈听檀共赴巫山,沈听檀终归是他的师尊,他终归不是断袖。
“万一……”他话未说完,已被打断了,外头是纪千离:“若素,你好些了么?能为瀚海守夜么?你若还是不舒服,可不守夜,但至少得露个面罢,你毕竟是瀚海的小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