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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走到皇帝面前:“多亏了老天爷怜悯,如今宁王的眼睛已无大碍,但行刺他的真凶尚且还逍遥法外,哀家仍旧忧心忡忡,所以希望皇帝能够重新恢复汴梁的宵禁制度,待真凶落网后再取消,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太后总是用假装商量的语气请求他,但实际上却无法忍受皇帝的忤逆。
“原来母后找儿臣是为这件事,就按母后说得办吧,儿臣待会儿就下令,从今日起汴梁恢复宵禁。”皇帝稍稍松了口气。
可惜他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太后又急忙道:“哀家还有一件事。”
此时,皇帝后背惊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母后但说无妨。”
“宁王年龄也不小了,有件事……皇帝应该没有忘记吧?”太后眼角睨向他,语气意味深长。
皇帝鬓边也滑下几粒汗珠,他当然没有忘记,也知道太后说的是哪件事。
十三年前先帝驾崩,他生前未曾确立储君,缠绵病榻时也没能及时写下遗诏,后宫嫔妃皇子皆蠢蠢欲动,一场酝酿已久的腥风血雨悄然开幕,尤其是皇后和她膝下的三皇子。
那时宁王才五岁,皇帝十五岁,当时的苏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她深受独宠,本打算让宁王继位,因为宁王是先帝最喜欢的儿子。
然而,太后担心宁王年龄太小不容易明辨是非,害怕他被辅政大臣利用,落得「傀儡皇帝」的下场。
于是,她暗地里与朝中权贵联手,将大儿子扶上皇位,但大儿子被迫必须承诺今后会将皇位传给宁王。
皇帝当时并非只是口头承诺,而且写下了承诺书,不仅如此,朝中的四名辅政大臣皆见证了此事。
太后此时旧事重提就是在提醒他,他屁股下的皇位本就属于宁王,如果他胆敢有私心,或者使出什么肮脏手段,太后极有可能将他的承诺书昭告天下,并且与曾经的四大辅政老臣一起逼他退位。
皇帝自继承大统后就一直活在太后的阴影下,现在他翅膀已经硬了,无论太后使什么招数,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对付,但那毕竟是他的亲娘,大昭以孝治国,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和她撕破脸皮。
“母后放心,儿臣绝不会忘记。”皇帝恭顺地拱手道。
得到他的答案,太后才心满意足地舒下口气。
在傅凉的记忆里,他从自立门户建成宁王府邸后,就没有在府内连续待过一个月。
双目恢复清明后,四个太医天天轮番检查都没发现毛病,傅凉也并未觉察出任何副作用,至于他为何会突然又能看见……
傅凉的说辞要么是「求神拜佛菩萨显灵了」,要么是「睡觉时不慎掉下床磕到头,醒来就莫名其妙能看见了」……
虽然很离谱,但大家都信了,尤其是太后,这些日子天天早晚给观音菩萨上香感恩。
傅凉手摇折扇,轻松惬意地在汴梁大街上闲逛,眼睛能看见东西后,其他感官的敏锐度就相应减弱了,但比之前倒是灵敏了不少。
以前他只觉得街旁的小贩尤其聒噪,但现在他能饶有兴致地条分缕析热闹叫卖声里的具体内容。
秦慕抬头看了眼渐渐偏西的太阳:“殿下,别忘了酉时过后会宵禁,您现在想去哪儿?”
青衫阁?牡丹轩?万花楼?百香园?春心馆?
还是新鲜的地方……
傅凉又故态复萌,开始了夜夜笙歌的浪荡颓废日子,听到秦慕的问题时,他脑海里闪过无数可供选择的秦楼楚馆,着实认真思量了一番。
秦慕双臂抱胸,歪头静静地看傅凉思考,觉得他越来越无趣。
他催促道:“殿下,麻烦你的脑筋转快一点,再磨蹭太阳就快下山了,托您的福,宵禁之后可就不能在街上乱溜达了。”
傅凉抚着下颌,答案在喉咙里呼之欲出时,他竟然从喧哗嘈杂中听到一名女子哭喊呼救的声音。
他马上循着声音看过去,见到三个衣冠楚楚的男子将一名衣着朴素的小姑娘拖进小巷,小姑娘手里的花篮摔在地上,石榴花散落一地。
傅凉桃花眸微敛,斟酌片刻后追上,秦慕索然无味地叹了口气,随即双腿不由自主地跟随他跑过去。
他当然也看见了小姑娘被臭流氓欺负的场景,但他没兴趣路见不平锄强扶弱,他只有兴趣看热闹。
小姑娘年龄约莫十四五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绛色布裙,被三个纨绔子弟抡进了巷道深处。
鲜艳的一串红从墙头探了出来,阳光洒在其上愈加耀眼。
“喂,我们兄弟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陪我们仨好好玩玩,伺候快活了就放过你。”
最中间着黄色锦衣的纨绔子弟色气道。
小姑娘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后背努力挨近墙面,恨不得整个人从墙缝里挤出去,手臂用力抱住贴紧胸口的蜷缩着的双腿,她的胳膊和腿皆细弱无力,就跟筷子似的,稍微用力可能就给掰折了。
她抬头楚楚可怜地望着三个铜墙铁壁似的男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左边的雪青色锦衣男子抬手肘碰了碰黄衣男子的手臂:“谁先?”
黄衣男子盯着清纯可人的小姑娘,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右边的蓝色锦衣男子把黄衣男子往前推了一步,扬了扬下颌:“你先上,我们给你按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