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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低语:“吾,不愿。”
残魂们身上环绕的灵光雾那间黯淡,无声哀泣。
第319章
“果然如此。”
钟应唇齿间溢出一声极短的笑声:“连活人都只是他的踏脚石,只是他的阻碍,更何况是死人呢?”
亲眼见到这一幕,他的心中居然没有一星半点意外。
只要见证过太一宗覆灭那一幕,便不会认为雪回神君会放下痴念。也就只有太一宗弟子,直面过、留恋过那个温柔虚像的太一宗弟子,才会至死都尊神君为天下之师,才会一次次抱有不切实际的孺慕期待。
在成网的金色锁链垂落时,钟应手臂线条崩成一道优美的弧度,蓄势待发,神君捏碎锁链的那一刻手腕翻转,陆离枪尖往上挑起,停驻在枪尖的火海便吞吐的炸开一朵朵火苗。
钟应抬步一踏,自云端一跃而下,滔天火海形成长龙,利齿紧扣枪尖,紧追不舍,掀起的红浪将衣快吹的猎猎作响。
而君不意比钟应更快。
他了解神君,更与钟应心意相通。
赤莲与长枪还未杀到前,君不意已执笔落墨,挥下写意丹青,山河幻影顷刻间沉镇压而下。日月被山河卷遮蔽,幽深昏暗不见五指,唯有一根根金色的天锁延伸而出。
神君猝不及防下从空中坠落,即将被岩浆吞噬时,一掌撑住了幻境世界。随后,整个幻境“咔擦”一声,铜镜般崩裂,无数透明镜片向着四方散落。
钟应垂直坠落,在一条条粗重天锁间穿梭,正前方飞来一块巨大的镜片,锋利的边缘几乎切割整块空间。
便在这瞬间,钟应朝着镜面飞扑而起,聚力将陆离枪刺了出去。
哗啦!
在撞上的那一刻,君不意一手提袖,一手捻起了那块镜片,从容的似从宝态中拾起一颗东珠。
钟应却借着这块碎片扭曲空间的刹那,将陆离枪送进了神君的胸口。
雪回神君踉跄后退。
陆离枪何其凶戾,他胸口直接破了一个大窟窿,血液涌出,却窜着一束束火苗。
赤色枪身不断嗡鸣,以深渊之主脊椎骨铸就的邪器似乎因为“报当年之仇”而振奋非常,贪婪的吸允着伤口处的龙血。
钟应自上而下俯视,冰冷的瞳孔中流转着金色的液体,如深渊寒潭中倒映的一轮炙热日月:“你不愿,那我替他们送你一程!”
言罢,钟应纵身后退。
神君颤抖着唇,无奈的笑了笑,“又是一样的招数,可……”
钟应:“可我有不意掠阵,你挡不住我们两个。”
神君笑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火龙衔着赤莲、沿着长枪挥舞的痕迹撞向了神君,直接将神君其淹没。
天锁便趁机延伸入火海中,层层缠绕神君手臂、颈项、腰身,将之拖拽而出。
天幕之下,神君身上沾着焦灰和血迹,浓郁的岩浆贴合每寸光滑的肌肤淌下,他垂着头,无声无息。
然而,他的身躯却以鲸吞龙吸之势纳入周边灵气,转瞬间百里之地的灵气被蚕食一空,白骨血肉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不断的重生、碎裂、重生……
刚刚应接不暇的冲击,不过是让他短暂的失去了行动能力罢了。
钟应来到了自家爹爹身侧,抬手扶了钟岳一把,见此不由紧缩瞳孔:“这是什么道理?天道不削了他就算了,怎么还助他?”
君不意显现身形,轻抿着唇:“他已经在天道上刻下了道印,能凭借此夺天地生气反哺自身。”说白了,压榨九州世界万万生灵的根基成就自身,若是不能在一瞬间摧毁他在九州留下的所有印记,无论多重的伤势他都能重生。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钟应气的想补刀。
君不意拉住他的衣袂:“抬头。”
钟应闻言仰首。
与此同时,雪回神君也撑起了身子,生死关头,银发下那双眸子却布满了冷静的兴致。
他暂时挣脱不开天锁的限制,便欣然的伸出双手迎接,残缺的衣袂在势不可挡的剑风下纷飞破碎,金蝶四散……
苍穹之上,天地执浩然之剑。
一剑——
斩落——
八方孽火反扑而上,却转瞬如雪消弭。盘亘的万法在这一刻尽皆避退,紫气浩浩荡荡,倾泄三万里。
诛邪魔,荡清平!
钟应和君不意屏住了呼吸。钟岳捏紧了拳头满眼血丝,喃喃低语:“老院主,你们看到了么……”
“这就是道啊。”
在这一刻厮杀已经毫无意义,大能们或是忧心忡忡,或是满目狂热,或是垂帘口诵佛偈。
万千残魂在狂风浪潮中摇曳似浮萍,点点微光明明灭灭,却始终挣扎的不肯消散,执意要见证什么。
天下间所有修道着皆若有所感,停下了手中之事,望着那倾颓万里的紫色天幕,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
似乎过了许久许久,又似乎只在弹指之间。
有清风,自不知处拂面而来,渐渐将紫雾吹薄。
隐约可见几条天锁空荡荡的垂着,在云雾中起起伏伏,失去力量加持后普通的像挂在屋檐下的风铃铛,“叮咚”“叮咚”的吟唱。
无数人猛的惊醒,神识蜂蛹而至,不顾一切的扫过朦朦胧胧的紫雾。
一丈、一尺、一寸、一豪甚至是微尘也不曾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