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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相比从前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灵力在经络间运转,一呼一吸,将这世间纯然的一捧灵氛合于体内,吐纳顺畅,清明豁然。
太微天道将灵核凝在了他体内。
天地间自生的灵息从指缝间滑过,打了一个弯儿,又随着风亲昵地在他袖袍间嬉戏追逐。
时渊臂挽披风,推门出来便望见如此风景。
夜归人所属风冰,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万里之上的风灵有多欢喜雀跃,连云间水汽也在纷纷旋回往来。
其中竟也有得了几分造化的云气,团成一小团,闪烁起点点光芒,想要吸引沈折雪的注意,却总也落不到他的指尖。
时渊朝那几只小家伙眨了眨眼,丝丝缕缕的风绕在他指缝间。
云气们气鼓鼓地凝成了更大的棉花团子,朝沈折雪面颊上用力一贴,倏然又散成萤虫大小的光点,逃逸而去。
时渊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来。
沈折雪被那云灵忽然一个袭击,睁开来时尚且有些懵。
而许是云海之巅清氛充盈的缘故,他自己也未意识到,他的眼瞳在瞬息间染上了一层淡银。
再进一步,便能清楚地看到那双眼睫在灵光相衬下,如坠着晨光露水的鸿羽,轻轻拂扫飘落在时渊心头。
“第二回 了。”沈折雪抬手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道。
他觉得这南指月的傀儡似乎比从前的肉身要高上一线,但谁料到微生长过了他,时渊竟还是高过了他。
沈折雪踮了脚,用额头磕了过去。
这一磕正磕在时渊眉骨上,时渊瞳孔收缩,呼吸一软,伸手扶了扶沈折雪,道:“师尊,小心。”
沈折雪靠回了灵舟的木栏,似乎也觉得自己方才太过小孩子气,有失了长辈的稳重。
如今他们二人倒也无需甜言蜜语,互诉衷肠,再世为人后也便能将从前看不清、想不明的逐一透彻。
只是刚恢复记忆便有月魄镜之事,紧接要攻上含山。
时渊将春祁的玉牌与魔族王玺交给了沈折雪,但沈折雪也非三头六臂,两人光是要处理这些就忙的不可开交,莫说是坐下来好好谈谈往昔,就是连吃口饭睡个觉都难。
“咳咳,时渊,与我说说魔界的事罢。”沈折雪清了清嗓子,却感面颊发烧,好似那天边滚烫的红霞烧到了灵舟之畔。
他们此番南界之行,一来是安排魔族在南界的行动,二来则是要查时渊的身世。
清风我剑灵所传达的邪流灵智的那些话,显然是冲着时渊去。
而沈折雪也或多或少能感觉出时渊与其他魔胎的不同,当初时渊的娘在离去前对他说“一念成圣”,眼下再想来更是意味深长。
况且如果真如沈折雪梦中所见,“小昏”就是时渊的母亲,不论后来那真仙因何缘故变作女身,但对于拥有太微最高修为的仙庭修士来说,男女也不过皮相造化。
重要的是她究竟为何带微生远离魔族,又对他与邪流的关联了解多少。
不过依着当时情形,那真仙伤了神志,在痴傻状态下被劫楼捡走,随后她又是孤身一人携幼子远走,魔主却又虎视眈眈盯着时渊要拿他当渡劫夺舍的工具,难免令人想到些苦情的桥段。
可她抛下那样一句话,便让时渊颠沛流离多年,即便她真的有许多不得已,沈折雪却也不可能代替时渊去原谅她。
另有一事便是,微生究竟如何成了时渊这个身份。
沈折雪收他为徒时就探过时渊的骨龄,他的躯壳不像南指月傀儡,也不是靠溯时之类的术法捏出的壳子。
时渊的这幅肉身绝对纯粹原装,就是正儿八经长起来的。
但彼时时渊身上的魔气不显,仙庭的根骨也丝毫看不出来,连太清宗都判定他是寻常老百姓家出生的人间凡胎。
沈折雪以前还当是魔主给他下了甚么封印,就连时渊也这样认为,可在他修习魔族术法后,魔息愈强,洗髓伐骨后更不复从前体质。
时渊道:“师尊,方才我查到一件旧事。”
“何事?”
时渊将不久前的发现娓娓道来。
千年前魔族分散各地,魔主劫楼在与仙宗盟缔结盟约后,暗中借助仙宗之力收拢同族,分八域主,定居南界,魔君有绝对的权柄。
后来帝子降兮横空出世,可早在天劫年,魔主便得了后来帝子降兮宗主的谶言。
魔主之位传承向来是依靠血脉转生,众子嗣中会有一个觉醒过往记忆,可是帝子降兮宗主预言千年后他将应劫而死,魔主血脉易位。
“当年劫楼并未隐瞒夺舍意图,甚至悉数告知于我,只为让我放弃逃生的念头。他说我的母亲修习无情道,而他需要一副足够他神魂寄居的血脉躯壳,两人合谋生下了我。”
这一段他从前与沈折雪讲过,时渊眉头微蹙,“我与母亲在外颠沛,这段记忆其实发生在千年以前。”
“我记得真仙修不了无情道。”沈折雪如今听来便知破绽,他曾与诸多真仙见过,且最后更是听那天水灵根的真仙讲了许多过去仙庭之事。
一如帝子降兮内尚秉持着一脉相承的不修无情道的传统,仙庭的真仙本身并不能去修无情道。
他们吸纳天地灵气,魂体清净,而无情道本质上是压抑七情六欲,再慢慢将其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