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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分真,三分假,没见到考卷谁知道呢。”
一楼角落里坐着的中年男子名叫张甫,无论是店家高声吆喝、围着他的人群喧哗嘈杂、或是二楼两人对坐交谈,种种景象都落入他眼中,一丝不差。
张甫又坐了一会儿,面前的人群中有一个身影悄然脱身,在张甫对面坐下,饮了口茶。
此时考卷已经卖出了第七份,店家的声音愈发激昂慷慨,争抢着的人群也越来越急切。张甫看在眼里,不为所动,只是抬起头朝人看去。
“如何?”
对面坐着的人是江晏,点了点头应道:“都看清楚了。”
“嗯……”
只是嗯了一声,许久也没听见后续,江晏不明所以,放下茶杯,问道:“令……子道兄,还要继续在这儿待着?”
张甫一笑,看了他一眼,将目光投向了二楼。江晏顺着他目光回头看去就看见薛继季白青二人对坐交谈,心中隐隐明白了些。“子道兄觉得这二人如何?”
“难说,得再看看。”
闲庭里边喧闹声不断,不知不觉已过正午,太阳渐渐向西去,门口踮着脚仰头张望的人散了又散,已然所剩无几。
门外立着几个佩刀男子,样子好不威猛,门口围了这么多人竟是一点也探不到里边的风声,也难怪闲庭里面敢明目张胆的卖国中密件。
许是今日剩下的数目不多了,卖到第八份时不断有人出价,争执了许久价格已经叫上了三千仍未定下,薛继听着都不禁摇头叹息,三千做甚么不好,砸在这上边,这是都被店家花言巧语撺掇疯了吧。
“若考卷是真的,清之想买吗?”
季白青犹豫了许久,终于问出了口。
薛继神情不屑,笑了笑。“不买……”
季白青疑惑:“为何?”
薛继啧啧惊叹:“三千金做什么不好,拿来买题,值吗?”
季白青更疑惑了,三千金买题,难道不值?多少人倾家荡产也摸不到门路,怎么到了这人眼里还嫌贵了?
楼下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薛继觉得连地面到茶桌甚至是桌上的茶水都在晃动。
仔细一听就明白了。第八份考题卖出去了,店家手里抓着所剩不多、仅存的两封,围着他的公子少爷们已经争红了眼,生怕这天上掉下的好事儿擦肩而过失之交臂。
“元儒兄,你来与我认识该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些?”
薛继抬手替他倒满了一杯茶,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同了。
季白青一愣,与他四目相接,又低下了头。“不然呢,清之觉得我也该与他们争一争抢一抢?”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还开起了玩笑道:“不若清之我们二人共买一份?”
薛继大笑,指着人直道:“元儒兄,好计策!”
“当真不买?”
“不买。”
季白青无趣了,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引得薛继狐疑看他:“元儒兄,该不会是店家让你来劝我吧?”
“哈哈哈!怎会,清之说笑了!”
“那你为何自己不买?你方才明明就在人群中……”
季白青抬手打断了他,轻笑了一声,朝一楼角落望去,随后又看向薛继。两人相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隔岸有垂钓者。”
“清之慧眼。”
不知什么时候起,楼下的人群渐渐散去,声音也越来越小,店家派了伙计随几位买下考题的回府取钱财,一时间闲庭竟空了下来。
桌上茶具还未撤去,转眼人走茶凉,整个闲庭也就剩下角落里张甫与江晏二人,二楼雅座薛继和季白青二人。
两桌人都坐着不动,二楼的在看一楼的,一楼的也时不时望向二楼的。
店家自顾自记好了账册,抬眼一看两桌人竟还没走,也是纳闷,直呼奇了。
江晏见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儿,凑近了些,小声催促:“子道,差不多了吧?”
张甫不紧不慢品着茶,看了他一眼。“你说……他们察觉出来没?”
江晏又抬头望去,啧啧轻叹,随即沉声道:“必定察觉了,他们也看着咱呢。”
张甫轻笑:“那不急,再等等。”
转眼晚风悠悠,夕阳西下,两桌人竟是在闲庭里赖了一下午,谁也不愿走。
“元儒兄,天色不早了。”
“我以为清之舍不得走?”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起身了。
店家见状清醒了不少,好家伙!这两桌人较了一下午劲儿可算有一边认输了,好事好事!
下了楼梯,似是不经意间路过了张甫与江晏身侧,薛继余光扫过两人腰间,却没有发现什么能辨出身份的物件。
季白青跟随在后,都看在眼里,擦身过时不死心又看了一眼,正对上张甫深不可测的眼睛,平白出了一身冷汗。
才出闲庭的大门,薛继放慢了脚步。“元儒兄,有什么顾虑不能直言呢?”
季白青被他看穿了心思,面上挂不住,讪讪回道:“我原以为清之兄是自有打算要等人都走尽了再与店家商议……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清之莫怪。”
薛继暗自可笑,何止是他,方才角落那两人也是这么想的吧?
这些人想的来来去去不过是他知道了考卷是真,又拉不下面子明里争抢,故而要等人都散了才和店家暗地里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