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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容向来贴心,夜里往冰鉴中给他多添了几块冰,省得他半夜热醒了清晨起来没精神。
薛继头靠上枕木的时候并不晚,可舟车劳顿理应困倦的他却合不上眼,心里装满了事儿,有大展身手前的期待,也有风雨来临前的紧张。
在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之间的联系最为密切,不只是官员,甚至于山匪盗贼之间都有门路。未来的日子多得是事儿等他上手,多得是冥顽不化之徒让他烦心。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沿照入屋中,薛继醒来了,稍稍眯着眼打量着天色,张口第一句便是:“官员都来了没?怎么不早点叫我?”
沈玉容正巧推门进来,便将打好的一盆清水放在床边,将巾子浸泡在水中,随后拧干了递给床上半梦半醒的人。
“起来吧我的大老爷?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大人了,可都在外边等着。”
薛继这才算是醒了,接过巾子仔细擦了脸,嘴上还不忘使唤人替自己束发。
沈玉容劝他不急,他怎么能不急?心里想着上任第一日若是让人久等,保不齐便让人背后指指点点。
若是不能跟这些当地官员打成一片,他一个初来乍到的朝廷新贵恐怕镇不住场子立不了威。
——
前厅已有几位官员坐着了,手里拂着折扇,有一搭没一搭挥着。
“朝廷怎么想的,把一个新贵丢来乾州等死……”
“说的什么话,人家管这叫历练,你以为什么人都跟前面那位知府大人似的?口无遮拦无事生非尽知道招惹山匪,他自个儿遭罪就算了还连带着咱们!”
“小点声,人来了。”
果然,这话音一落薛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前厅的门外。
看见着一抹身影,方才还有说有笑的几人稍稍正色,却又不起身行礼,就这么看着,显然是要看看这位新上任的知府老爷……哦不,小爷,是个什么脾气。
薛继也看得出他们抱的什么心思,自个儿在心里鼓舞了一番,努力调整好小心思,面上带着最谦逊的微笑,走上前坐在正中央的位子上,目光扫过面前的一众官员。
“诸位大人都是薛某的前辈,晚生本不该坐在这儿……不过,咱们公事公办,今日且说说咱们乾州在政务公务上的事儿。”
薛继打着官腔话还未说到一半,这些侧着身子歪坐着的人便有些厌倦了,有甚者已经开始烦躁和抗拒,心里想的无非是这位新上任的知府大人不会与前一位刚刚过世的知府大人是一类人吧?
薛继权当没看见,面含微笑继续问道:“诸位大人,晚生初来乍到对乾州还不甚熟悉,想问问昨日看见的商贩互殴、富豪骑马闯长街都是怎么一回事?”
坐着的几位面面相觑,大多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终于有一人开口了:“薛大人,这您也不必管,他们从来都是如此,也没出什么大事儿不是?”
薛继勾起了嘴角,笑着看那人:“我当然知道这事不算大事,可也不能就这么放纵他们吧?”
话音稍稍顿了顿,没等人应答便又开了口,这一番话却将他们方才的疑虑统统打消了。
“知道几位日理万机管不来这些琐碎之事,可您几位大人替薛继处理好下边的事,薛继才好安心坐镇知府衙门啊!
几位大人若是给薛某面子,薛某必定将诸位奉做兄长。正巧了薛某带着自家的好酒来,这便款待诸位!”
此言一出,那些个满心抵触和抗拒的官员稍稍放松了不少,看着薛继的目光中渐渐有了认可,软硬兼施,是个懂事的老手啊。
可谁也不知薛继说这话时心里积压着多少郁闷,他这知府做的苦啊。
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真是让他开了眼界了,寻常官员都知道做好分内之事,怎么到了乾州他还得求着下边官员做事?暗道是这才见了官员就如此艰难,之后面对山匪又该出什么计策?
嘴上却又添了几句好话,笑容一点儿没减还更浓了几分。
“诸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替朝廷镇守乾州有些年头了,薛某以后还得宜章诸位啊。”
薛继这番话落到下边坐着的官员耳朵里是动听多了。各自揣测着,原来薛继并非不知变通上纲上线的人。
如此甚好,谁不乐意与聪明人打交道呢?
方才开口的那位官员是一县的县令,此时听了薛继的话欣慰了许多,脸上的笑容将腮帮子挤成一团,收紧了腹上的赘肉,起身拱手朝着薛继拜了一拜。
“薛大人英明,臣病疾已经痊愈,回去便仔细谋划整治城中风气,说什么也不能让薛大人在吏部的考核上失了颜面不是?”
说着还左右扬了扬脸冲着两旁其他官员笑了笑,那些官员心领神会,连连附和,此时知府衙门里竟真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气氛。
第53章 南边风情不可说
薛继仔细认清了面前坐着的几位,将他们的名字长相以及官职一一对上了号,心里默默数了数乾州官员的名单,不自觉皱了眉头。
“怎么还有三位没来?王衢,你确定都上门通知了?”
王衢应道:“回主子,都通知到了。”
底下坐着的一位县令看向薛继,说道:“薛大人莫怪,这李大人向来偏信江湖术士之说,昨日有位「神人」说他有血光之灾不宜出门,他今日没到场想必正是因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