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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侯的目光从水面上移开,投向了迎面而来的三个人,似乎并不诧异。“撬门进来的?”
“叩门半天您这也听不到啊。”秦胥笑道。
薛继和齐徽对视了一眼,都停下了脚步,就站在亭子外,没再往前。
秦胥走进亭子,自己寻着石凳坐下,放眼望去,湖面上时不时有点点涟漪,想来其中还真有不少鱼虾。
定国侯朝下边两人扬了扬手:“进来吧,杵在那做什么。”
两人听了这话,相视一眼,都犹豫了。只是迟疑了不过片刻,两人便一同走上前来。
定国侯看见薛继的面孔时显然愣了片刻,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口中喃喃:“你是?嘶,那个……”
薛继拱手道:“微臣尚书令薛继。”
“薛继。”定国侯恍然,总算是想起了一桩旧事,轻笑了一声:“如今是尚书令了,不错不错。”
问罢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定国侯又转过身面向秦胥,脸上多了些严肃:“你来的也是时候,要是再晚一日来,我可就走了。”
秦胥朗声笑罢,声音忽然沉了:“叔祖父,听闻您喜欢钓鱼,晚辈想听您指点指点。”
定国侯一挑眉,握住了桌上的鱼竿:“那要看你钓的是什么鱼。池中鱼,或是非池中之物,这可差得远了。”
第102章 薛老板?久仰大名
定国侯这话已经问的足够明白了,薛继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他听见什么不好就非听这些东西,知道太多可不见得是好事儿啊。
秦胥没有做声,可他眼中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就要看你钓上钩之后打算如何处置了。”定国侯若有深意地说道。“毕竟,血浓于水。”
“如果不是血脉至亲,我也不必跑这一趟。”
定国侯拿着鱼竿走出了清波亭,踏过几层台阶,在湖边侧身坐下。
“这种戏码老夫见得太多了。我不会苦口婆心说什么兄弟如手足,你们也不会听。”
话说到这儿,定国侯稍稍停顿了片刻,他回头看向紧跟着过来的秦胥,轻声笑说:“再者,分明是两个人的事儿,这话只对你一人说,不公平。”
“那您的意思是?”
“鱼无水不能栖,鹰无爪不如雉。”
四目相对,秦胥尚在沉思。
定国侯将鱼钩投入湖面,回过了头。“至于鱼能不能钓上来,这是垂钓者的能耐。你能有今日,必然不差这么点儿能耐。”
两人都不再出声,似乎是在专注钓鱼,可两人的目光都没有落在湖面上,一个看着天边,一个暗藏心事。
过了午时,日头最为毒辣,半个时辰里一阵风都没有,湖面风平浪静不起一丝波澜,边儿上垂柳也跟静止了似的,有气无力落在水面上。
“还不准备走?留着陪老夫用午膳啊?”
“您这么快就赶我走啊。”秦胥仍在原处不动,显然是没打算走。“您还没说……您觉得我这么做,对吗?”
“老夫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对还是不对。反正是与非、成与败,能争一个已经足够了。二者兼得?你拿不起,拿得起也太累了。”
秦胥语气有些复杂:“那为何读书人还要读那么多圣贤之书。”
定国侯看了看他,竟是放下了鱼竿仰首大笑。
“那些圣贤之道,要是人人都能做到,还用得着读吗?”
这话听着别扭,是个歪理,却又挑不出错。
“那不也有先贤说过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生在这位子上,就只能干这勾当事儿。想置身事外,图个清静?也不是不行,那你打开始就该学我。”
秦胥颇为无奈道:“那是学不了。”
“行了行了,你这么大一团龙气在这儿压着,老夫能钓到鱼就奇了,没啥事儿赶紧走啊。”
虽没有明说,可谁都知道秦胥来江淮这么一趟就是为了见定国侯。
既然已经被定国侯下了逐客令,那江淮也没什么可待的了。
次日清晨,马车停在城外,秦胥挑开帘子看着远处一人一马,忍不住皱了眉头。“又奔北边去了?”
齐徽听得云里雾里:“您不是说去江南吗?怎么又改往北了?”
回想起昨日,定国侯说再晚来一日他就走了。
薛继明白了,远处往北去那身影显然就是定国侯秦傕。
“他藏得深。”秦胥自言自语道。
这老东西可没闲着,朝中多少大小事,只怕没有他不知道的吧。
——
“薛老板又来江南了?”
“今儿还是跟沈老板一块来的,人家做大生意、大买卖。”
“前些年不都跟陈老板一起,怎么改沈老板了?”
“嗐,陈游今年都那个岁数了,哪儿还跑得动啊,他家又是独苗一个,比不得薛家风光!”
“可不,长子继承家业,幼子达官显贵,薛尧这俩儿子生的好啊。”
今儿夜里城中热闹,尤其号称江南第一酒楼的「观江南」附近,那是灯火璀璨、热闹非凡,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里边的丝竹声。
刚刚踏入大门的正是薛祁,一旁簇拥着各地商贾,其中不乏名声显赫的大人物,或是江南本地的世家公子。
谁不知道薛家小少爷薛继不久前当上了尚书令?不过三十五岁的年纪,官至二品,远远胜过当年的陈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