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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卒立马弓腰抱拳说:“这就是最后那个了。”
士兵扫了一眼决明,青年身姿欣然,被人拎着领子走还能跟上,不似胆小如鼠的人,于是点点头,“体格还不错,拨到禁军里吧。”
兵卒记了名字,塞给决明一块木牌,决明拿来看了,上面写了郭凯的名字和步兵二字,还未分营。
既然人齐了,车队马不停蹄地往南走,决明混在一群年纪参差不齐的新兵里,老老实实地跟着大部队。
新兵被赶到河边,乘船朝西北而行。
当新兵的待遇要比自己出海出国要差远了,人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空旷的货仓里,挤满了人。
眼下正是六月中,气温上升,那么多人连着几天不洗澡不洗脚,味道十分醉人,决明用胳膊夹着自己的包裹,挪到货仓外面的走廊上,靠在走廊的墙上合上双眼,这几天勉强应付一下。
又不用下地赶路,一群即将当兵的人,白日在船上无事,纷纷交换起自己知道的消息,决明从他们聊天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自己一出去两三年,这几年宋朝可是不□□生。
宋朝周边还有好几个国家,眼看着自己兵强马壮,李元昊渐渐坐不住了,直接捋了自己在宋朝挂的官职,建立大夏,频频冒犯宋朝边境。
虽然正式开战的时间短,却折损了不少兵卒。
决明还听说,有的地方哪有这么温柔地去请你入伍,见有人走在路上,直接逮走。
相比下来,去院里逮人的手法已经够温和了。
决明靠在货仓外,估摸现在钟信已经得到消息,去大漠乡找石叔了。
如今阳县这么乱,石叔一家又只有他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会不会也被抓走当兵?
船上的人还在激烈的讨论着以后的饷银有多少,幻想着赶紧打完仗回家,攒了饷银好娶娘子。
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又能保证几个人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呢?
坐船赶路的美好日子只持续了五天,第六天清晨天还未亮,船上的人被一阵邦邦敲墙的声音吵醒,纷纷排好队下船。
决明揉着干涩的眼,跟着大部队往船下走,下船的地方既不是码头也不是渡口,一块木板一边搭在船上,另一边连接到岸边的实地,船上人踩着往船下走。
船下还有不少官兵守着,远处似乎能看到扎营的地方。
踩着木板下船,决明站在队伍中,跟着队伍慢慢往前挪动。
前面似乎传来有人痛呼的声音,决明心中疑惑,踮着脚往前看。
只见队伍最前端的人登记后,被人扳着脸或拉着手,用什么东西在皮肤上戳,时不时有人痛呼出声。
被戳完的人被人领着,一队队的走了。
那是在干什么?决明一手摸着下巴琢磨,搜索着脑中关于宋朝的记忆。
眼看自己越来越靠近队伍前端,决明忽然想起来,在古代当兵,可是要在脸上或手上刺青的!
不一样的禁军刺的图案不同,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有逃兵。
决明后悔顶着郭凯的名头来了。
这要刺在手上也就罢了,刺在脸上……
还有三个人就轮到自己了,决明脑中飞速运转,思忖如何才能表明身份离开这里。
还有两个人。
还有一个人。
决明烦躁地抓抓头发,没时间了!只能寄希望自己能被分到一个在手上刺青的禁军队伍里。
“哪个地方的。”
“阳县枣子乡。”
坐在椅子上的士兵翻了翻名册,找到郭凯,对上木牌,唰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旁边刺青的士兵已经准备好针了,瞥见那粗壮的针,决明只觉得心发慌。
“吴部头!”一个个头不高,上身粗胖,下身瘦弱的士兵小跑过来,他头上还扎着幞头,登记名字的那个士兵扭身,问:“做什么?”
胖士兵拿衣袖沾沾脑门的汗,边说:“我们营会做饭的老师傅病倒了,上头让我来问问有没有会做饭的,一并带走。”
吴部头扭头问眼前的新兵,“你会做饭吗?”
决明说:“在家经常做。”
“就他了!”吴部头在写好的字上画了两个墨团,重新写了两字,将决明拨走。
胖士兵直接拽着人走,“我先带走,已经落了半天的脚程了!”
就一个人,有名底也不怕他当逃兵,吴部头挥挥手,胖士兵忙拉着决明跑。
他说落下半天脚程,实际上追赶了半个时辰就追上大部队的脚步了,胖士兵把决明领到一个木板车旁,对旁边的人说:“他叫郭凯,以后就跟着三营走。”
旁边的兵卒忙应了声,等胖士兵走后,对决明笑了笑,“我是这个队的队头,叫于文。”
决明忙抱拳说:“我叫郭凯。”
于文笑笑,跟决明说:“咱们负责整个营的伙食,吃饱饭是不愁的,虽然苦点累点。”
决明点了点头,做饭能有多累?无非是多做一些。
于文又说:“快走吧,还要走五天才能到原州。”
——原州?
决明努力回想,也没想到原州是哪里,毕竟宋朝版块不小,想不到干脆不想,步行还要走五天呢。
于文的话不多,决明也不好意思多问,抬头望向前方,乌压压一片人,估摸着约有几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