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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做你的事,我还用得着你忧心?”陈婉说着起身,背过靳遥便就此离去。
决绝的背影落在靳遥眼中,她已然明白陈婉的选择。
日光收敛,云层遮挡,天忽的阴沉。
兴隆帝早早归来,便见靳遥仰望苍穹,满身萧索。这样的靳遥离她很远,像是要飞升而去,让他再也寻不见。
他疾步上前,揽过她的肩头,“在想什么?”
“在想陛下为何执着于扩建常曦殿。”靳遥转身,将面庞贴在兴隆帝胸膛。
这一次,兴隆帝并未回避,他一字一句,格外认真。
“想娶你。用最华丽的宫宇,最令人艳羡的婚仪,娶你。做我的妻,可好?”
靳遥明明听见了兴隆帝的答复,却又觉得那声音十分缥缈,怔愣良久。
“好。”靳遥答应,心里却撕裂般的疼,一滴泪悄然隐没在兴隆帝的前襟,未有痕迹。
这场婚典来得正是时候,她总要给宁安王一个动手的机会,总要替自己复一场家仇。
“阿遥。”兴隆帝眼里泛着微光,缓缓捧起靳遥的脸,“你……你真的答应了?我没听错?”
“应了。陛下想将婚典定在何时?”靳遥嘴角浮现恰当好处的笑。
兴隆帝抱起靳遥,在青松之下笑得畅怀,“半月后。我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你答应。”
“阿珩,谢谢你。”
靳遥满是歉意,落在兴隆帝耳畔便全是愉悦。
第49章 大婚之时
那日听过陈婉的话,靳遥夜里一封密信送于豫北吴庭手中,下令吴庭将王响制作的名为“弹药”之物用于战场。
后在十日内收回三座城池,两军再次于合关对阵,吴庭誓死不让疆域半步。
不久之前靳遥让靳涵送去靳言手里的信便是让他取弹药快马加鞭送去豫北。而吴庭则在明知娄况失踪的情况下,故意兵败,等的就是弹药支援。
靳遥起初并未想到这层,弹药用于战场,是长明渠生变让她灵机一动。
如今北狄已不成威胁,但暗中窥伺的宁安王却因此开始慌张。
此时,兴隆帝与靳遥的婚礼如期到来,靳遥等的便是今日。
天还浓黑深沉,靳遥便被金钊唤醒。她愣愣睁眼,却在看到满目喜庆时清醒。
宫人上前,替她穿上层层喜服,满头珠钗被掩在红纱之下。
做好一切,外头敲敲打打传来喧哗声响,此刻天刚微明。
三日前靳遥便到了京郊别宫,住在了当日的东临阁。兴隆帝的意思,是让她从此处出嫁。
帝王封后,从来都是走过正明门,受臣民叩拜,而后去往奉先殿祭了天地神明便算礼成。而兴隆帝却独独钟情与平民嫁娶的仪式,欲让靳遥十里红妆,做他的妻。
爆竹声起,兴隆帝一身正红喜服满面喜色的来到靳遥身侧,他小心牵过她的手,引着她一步步行至门前,扶着靳遥坐上喜轿。
仪仗绵延几里,沿途百姓没有半分喜色。边境尚在战乱,临江正是焦灼,国将不国,君王却在欢天喜地地娶亲。
踏入城门,正明街两侧熙熙攘攘跪了数千人,有血性的更是挣脱兵士拘禁,来到街道正中长跪不起。
兴隆帝的好心情被打断,他挂着笑让羽卫将拦路之人斩杀,鲜血衬着迎亲的队伍,也不知哪样更为刺目。
到底也没人能阻止这场婚典,靳遥顺利入了皇城,百官叩首,竞相朝贺。她和兴隆帝于正明殿拜过天地,接着,靳遥便被送进恍然一新的常曦殿。
她在浅浅的红纱之下张望,殿宇恢弘,各处都缀了红绸,高悬琉璃宫灯反射柔柔光晕,却依旧刺目。
靳遥侧头避开,垂首看,脚下石阶全是并蒂莲花的纹样。一步步踏过,殿内更是华美。靳遥料想兴隆帝该是把国库搬来了常曦殿吧,只因这里一应摆设皆是珍品。
她就着朦胧的盖头屏退众人,取来酒杯,自如地洒下一些药粉。
靳遥还在笑着,执起酒壶斟满两杯,合卺之酒,在兴隆帝入殿时便被靳遥塞到了他手中。
“阿遥也是心急?连盖头都不掀了?”兴隆帝笑着道,“也罢,便先饮了酒。”
臂弯相交,喜服相触,新人仰头饮下这寓意美满的交杯酒。
酒杯轻触桌面,轻轻一响,兴隆帝横抱靳遥安置在喜榻之上。他手上轻颤,掀开新娘的盖头。
靳遥如玉般绝色的面容,在嫣红的喜服下衬托得更是惑人。她轻轻一笑,勾住兴隆帝的脖颈,抬首吻上他的眉眼,娇嗔唤道:“阿珩。”
兴隆帝此刻已经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他苦涩一笑,取来一雕花木盒。
“新婚之礼。阿遥且看看。”
靳遥掀开木盖,里头静静躺着的恰是跟随她半生的流光宝剑。纤细的手落在木盒四周,她想要碰触却始终不曾入手。
“在何处寻来的?”
“早前躲了你几月,便去东渝山看了看,这剑嵌在崖壁上。”兴隆帝画风一转,“阿遥,我想着你还会等一等的,为何要在今日动手?”
“因为今日是个好时机,文武大臣此刻已经酒意朦胧,该有歪心思的人也该出手了。”靳遥拉过兴隆帝,两人并肩坐在喜榻之上,衣摆交叠。
兴隆帝将头靠在靳遥肩上,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你会好好活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