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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听不得她自怨自艾的话,连忙止住了她的话头,将她搂在怀里,叹息道:“你这傻孩子,跟你有什么关联?晋王非要对你爹,对陆家下毒手,是因为你爹勘破了他的秘密,可不是为着什么风流韵事!”
明舒眨了眨眼,样子有些愣愣的。
“秘密?”
陆项怀微微颔首,低声道:“……大哥觉得,晋王在暗中筹划……谋反之事!只是,一直没能抓住实质性的证据,反倒是棋差一着,被人瞧出了端倪……”
谋反?
明舒脑子炸了一下。
是因为她爹觉得,晋王有谋反之意,才留下了这诸多后手?
晋王,居然会谋反……先前哪怕是端王占了长子的名分,可陛下对晋王一直都是宠爱的。他缘何会觉得毫无出路,密谋造反?
“可是,眼下他已无竞争对手,或许……此事已经被搁置了。”她眉心微蹙。
“或许吧。”陆项怀却并无太多在意,淡淡开口安抚她:“但无论如何,陆家这笔血仇,不能不算。陆家并非乱臣贼子,一直为大嘉朝,为卫氏天下殚精竭虑,如今落得这样凄凉的下场,我不服!”
“你的心意我明白,但陆家并非只是几条人命的事。陆氏,不能一直是罪臣。若执意要将陆家变为罪臣,那这样的君主,我们也不能坐视他得势!”
明舒神色微微一怔。
陆家人,从来都不是懦夫。当日,若是舍弃名誉,舍弃陆家家业,起码陆家绝大多数的人都能活下来。
可若陆家是这样的陆家,她爹爹也不会执意去查晋王,更不会遭来杀身之祸了。
苟且偷生,纵得一时,可让陆家无辜的后人全部背负着罪名隐姓埋名,终身不得入仕,这对于陆家,才是最残酷的刑罚。
所以,陆三老爷抱着必死的决心回来了,势必要和晋王斗一斗,否则,他不服,他不甘心!
明舒又看向望着自家夫君柔和地笑着的程氏。
“若有大祸,我也想和家里人一起。也免得,在外头为他提心吊胆。”程氏笑了笑,目光里都是坦然。
与其让她心惊胆战地在外头等消息,她宁愿冒着风险留在世人的视线里,陪着她的夫君。哪怕,或许会走上一条死路,但起码,她也做到了生死相随。
陆项怀闻声也是微微叹了口气:“你啊,从来都是这般执拗!”
嘴里嗔怪着,似乎有责难的意味,可望向妻子的目光,却是无比的柔和深情,仿若无所畏惧。
“车到山前必有路,未必晋王就能登上那个位置。”陆项怀含笑开口,声音很低地宽慰她:“陛下春秋鼎盛,说不定,还能有别的皇子……”
明舒只觉心情十分平和,那些连日笼罩在心头的阴郁、恐惧,因家人的归来,好似都消散了不少。
她微微颔首,琉璃般的瞳眸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三叔说的是。”
这些她在意的人,裴宣也好,三叔三婶也好,没有一个肯低头。那她,也就没有半点想向仇人委曲求全的念头了。
活着,在他们这些劫后余生的人眼里,有时候,根本不重要。
反倒是那一口气,无论如何都不能丢。
完
第60章 邪祟
◎根本不是什么治病的良药◎
晚霞漫天时分, 裴宣收到了陆项怀夫妇携子归京的消息。
他微微挑眉,亦是意外陆程氏竟然还活着。
片刻后,又释然地松了松眉头。
陆阁老对当日的危机有所预料, 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明舒和陆靖誉南下,在事后看来, 的确是保存家族火种的举措。
但只有计谋,缺乏武力,路上便出了不少变故——她险些就真的流落风尘, 陆靖誉也差点在府衙丧命。
他阖了卷宗, 下令将陆家明面上的守卫撤回来——三房回京, 自然是由这两位亲长主持府里的事务, 他的人不便在陆宅穿行, 但暗地里,还是得有一些人手防患。
他踱步出去,远眺陆家的方向, 眼里隐隐有笑意。
从前她似乎和这位婶娘很亲近, 那时陆府办程氏的丧事,他前去吊唁, 却没见着她人。只听下人说, 她好像太过伤心病倒了。
瞧见程氏,她一定很高兴罢。
正想着,却见丹兰在卫所门口探头,像是有些畏惧迟疑, 没敢进来,裴宣阔步出去, 拦了面色端凝严肃的守卫:“……出什么事了?”
丹兰微松了口气, 笑着行礼:“……府上三老爷和三夫人回来了, 小姐十分高兴,特意让奴婢来跟您说一声。这头事忙的话,倒是不必勤着去了……说三夫人一向对她视如己出……”
洋洋洒洒的,裴宣忍不住扶额,看来是把那股兴奋劲儿传给她的丫鬟了。
末了,丹兰拿出一封信笺,笑眯眯地道:“……这是小姐写给您的。”
裴宣眉梢微扬,接过信展开,那金色信笺上跃然纸上的欣喜怎么都藏不住。
细细碎碎地讲着她见到三房长辈的星星点点,又隐晦提醒他晋王的事情,还有她按他的话好好吃饭了,吃了些什么云云,这架势,倒是像准备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他,事无巨细地和他交代日常一样。
裴宣认真地看着信,眼前是那女孩子笑意盈盈的脸和通透似玉的眸子,稍停了片刻,便抬脚向外走去:“……备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