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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岁友一路浴血杀敌,面上满是怒气,他在衡子羲面前跪下,却也震得匈奴士兵不敢上前。将士们见此情此景都心中悲痛,这悲痛瞬间化为了愤怒,化成了手中的力量。
“杀!”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衡子羲仿佛与一众兵刃相交的嘈杂声隔绝,辛岁友俯在他耳边,听他低声笑着,他缓缓地接着,“岁友,砍下他的人头,带回京中,答应过你的功成名就。”
只要砍下他的人头,我的使命便是完成了,匈奴最善战的匈奴王和将领都被杀死,不论之后再来多少兵马都抵不过我朝将士的气吞山河之势。剩下的赫赫功名,赏银千百两,劳烦松知兄替我领了。
“我不要功成名就,我要你。”
辛岁友的声音发着颤,他一字一句,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像是在向天宣告,他要他,他只要他。
衡子羲闻言笑了笑,看着辛岁友的眼睛,用气声淡淡道:“子羲今日功,皆是因君成,故君也该扬名立万。”
一句话说完忽闻天地苍茫见的风呼海啸,扭头看见鸿雁高飞锦书度千里,觉得尚余一口气,想再说点什么,最终只是举起手摸了摸辛岁友的脸,手方抬到脸颊旁,却重重地摸了沙地。最后一眼都没有留给辛岁友,只是看那鸿雁,泪却从眼角滑。
一双桃花目,想弯成道桥,却突兀地闭了眼。
衡子羲要回故乡了,要比诸位将士都早一步见到爹娘,是喜极而泣。今日一死,他定能名垂千古,流芳百世,还能换取辛岁友的平安与富贵,不算亏。
他仍记最初相识时,辛岁友干瘦毛躁,冲他行礼,“少将军,在下辛岁友。”最后又对着他笑,露出整齐的牙,笑得真傻,也真得他心。
也记得数月前,皇帝亲口对他说,“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他和皇帝都曲解了这诗的意思,算是君臣之间最后一点默契罢,也算是他和他父帅之间最后的相似处。殉国,不是他想如此,而是不得不如此。
少年时不懂功高震主,成年后威声显赫方后悔。
此一遭杀死匈奴王,此后数十年百姓都能得意安居,他在最辉煌时刻死去,死时亲爱的人还能在身边,简直赚大了。
只是以后的人生,都得辛苦辛岁友帮他走完了。
而今日,衡子羲,先行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end 有个番外 现在看挺矫情的 我先想想发不发
第7章
长安城北山底下,有一座将军墓。二十余年来墓边从不生杂草,并且常年有人上香供奉。
最为人称道的是,这墓旁住了一位男子。
男子其貌不扬,约摸着已是不惑之年,不知在这住了多久。他两鬓白发生,从来不与人说笑。
若有人来祭拜将军,他就在一旁候着,等人要走了,说一句“多谢来看望。”无人来的时候,他就自己与自己博弈,还时不时与将军墓说话。
“霜空,你又输了。”男子眉目含笑,收起棋子,走到墓碑前蹲下,“不许耍赖,昨天梦里说好的,如果你输了,你就会醒来看我。”
男子直盯着将军墓,等着回应,可这四野无人,除了几只蝉鸣,别得声响却是再也没有了。
男子又开口,语气颇有无奈,“少将军……你要躲我到何时?”
“呆子,你怎么又在跟它说话?”
一声清脆女音突兀响起,男子身形一顿,接着不慌不忙地站起,再转身看来者。
“你来了。”男子只扫了那女子一眼,便颔首让到一旁。
女子先是朝将军墓拜了一礼,而后蹦跳着坐上石椅,她这阵子常来将军墓,已能与那守墓的人说上几句话。
女子问:“呆子,墓里的将军到底与你是什么关系?”
男子张了张嘴,欲语还休,最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眼神却飘忽起来。
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也说不清楚。
若说他是将军的侍卫,他却没尽到保护将军之责。说他是副将,他此时又是如此狼狈。若是兄弟,又怎会欢爱,若是爱人,将军又怎忍心不告而别。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
女子已习惯男子不回答她,无聊地摆弄棋盘棋子,忽然惊呼,叹道:“这棋盘竟是皇家亲赐。诶?这还刻了……辛岁友?这是谁啊?”
男子闻言脸色骤变,眼里竟是惊骇之意,沉默许久,女子已放弃追问,打算找点别的乐子时,男子却是开了口,“不是我。”
“嘛,你个呆子,我也知道不是你。”女子咂咂嘴,支着脑袋瞧那男子,话锋却一转,“那你知不知道辛岁友身上有什么故事,上次关于衡子羲大将军的我都还没听够呢。”
男子神色放缓了些,“辛岁友和衡子羲倒是有关联。”
辛岁友儿时就被武学者看中,自此开始习武,初窥门道时被带到了将军府,将军府上还有一个少将军,少将军名唤衡子羲。
辛岁友初次见少将军时,还是个毛头小子,黑瘦黑瘦的,衡子羲也不嫌,一把揽过辛岁友,说:“从今往后,咱们呀,就是兄弟了。”
兄弟二字对他而言,何等亲密,又是何等珍贵。
将军府里与辛岁友年龄相仿的武生不少,都是衡子羲的陪练,日后便是衡子羲的暗卫,他们都是立了誓要护衡子羲一生平安。可不知怎么,老将军最为疼爱辛岁友,十多个武生中,只有辛岁友一个有资格做衡子羲的陪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