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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恩人。”傻狗道人的本来流里流气的声音板板正正,似在念书,“按照原书的情节,张迟锦对何二小姐一见钟情精虫上脑,见她第二眼时,张迟锦再次上去搭讪,结果何二小姐直接把耳珰扔进了湖里,让他为表心意下水去捞。张迟锦水性不好,泡了半天也没捞着,回去就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了半个月后就一命呜呼了。”
牛啊牛,何矜想直呼内行,为了撩妹儿把自己的命整没了,张迟锦也真够可以的。
“但您穿来的时候,张迟锦才只跟何二小姐见过一面,但您可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跟那个疯批可不一样,干不出那种坑死人的事,也算救了张迟锦一命啊。”
何矜听见“救命”两个字,就开始觉得头疼。
下辈子她再也不想当好人了!
这一切的起源,不就是因为她救了这傻狗的命么?
但既然剧情已经开始跑偏,谢幸安这个小孩通过张迟锦送别庄这件事,感受到了人间尚还有真爱在,是不是最终就不会长成那么个手段狠辣的死变态?对那些不小心犯了错的人,尤其是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然而何矜随之就把自己这个天真幼稚的想法推翻:何矜啊何矜,说到底谢幸安又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张迟锦献他自己的爱,你作你自己的死,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完全搭不上边好嘛!
何矜要的并不多,只是能在这地方活着,好不好的其实也没这么重要了,总归这也不是她一个女配能把握的。毕竟她有理由相信,自己作为一个已经揍过欺辱过男主无数次的恶毒女配,只要谢首辅想,有朝一日,他挖地三尺也能把她薅出来收拾。
我的要求并不高,别彻底灰飞烟灭就好。
何矜就这么惆怅地想着,沐浴过后早早入了梦乡。
谢幸安睡不着。
他也正在一脸惆怅地站在张灯结彩的别庄门外,吸着弥漫了整条街的硝烟味,身侧全是刚刚炸得稀碎的炮仗。
“少爷!”赵伯胸前正挂着大红花冲谢幸安招手,喜庆得跟那掌管姻缘的月下老人一样。
谢幸安拧了半天眉,才别别扭扭吐出来几个字:“赵伯你……要成亲?”
“不是不是。”赵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样一来简直健步如飞,跑过来就拽住谢幸安的胳膊道,“有喜的不是老奴,是您,是您啊。”
谢幸安的小身板极为剧烈地仄歪了一下,嘴唇打颤结巴道:“我要成……”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少爷,您莫怕,不是成亲,不是成亲。”赵伯习惯性地拍拍他的后背,“是张公子说为庆祝您乔迁之喜,给您一个惊喜的贺礼。”
“乔……乔迁之喜……”谢幸安好歹也算寒窗苦读了许多年,平生第一次感觉,不懂这词的意思。
这算个什么玩意的乔迁之喜?
先是莫名其妙地送房契,又突然一把火烧了他的茅屋,还吩咐一群小厮把他掳来这里,从头到尾都只有惊,没有喜。
自从他家道中落以来,没有人曾经对他伸出援手相助过,一切自作自受,他也从没指望过有谁能在黑暗中拉他一把的。但是张迟锦来了,他不仅来了,还来得如此惊天动地、卓尔不群。
张迟锦这么野蛮又霸道地对他好,整得谢幸安心里很慌。
“幸安呐,你爹娘的牌位,我都让人请进去了,反正你如今也无家可归了,还非得想让你爹娘的牌位也跟着风餐露宿?啧啧,你看你,何其不孝啊,我若是令尊,早就给气活了。”
谢幸安耳边回荡着这些话时,只感觉太阳穴直抽抽。
他烦闷地伸手一指道:“把这些、这些玩意都撤了……赵伯,把你身上这花也撤了,难看死了。”
等谢幸安一步一停,终于快要跨进门槛后,突然想起来吩咐者:“赵伯,你记着去打听打听,张迟锦买这个别庄花了多少银票,今后双倍奉还给他!”
尽管谢幸安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过多少年才能还得起。
总归绝对不会欠张迟锦的就是了!
其实谢幸安若不是因为张迟锦这番举动,都根本想不起来自家还有这么一处别庄。当年他爹谢璧以清廉正直而闻名,谢府虽大,那也是祖祖辈辈好几代才传下来的。当时先帝感念谢家人世代为国辛苦操劳,就赏赐了这么一处别庄。
谢璧虽时不时派人清理打扫,但从没带谢幸安来过。
等他推门进入时,就看见排成列,齐整得跟白菜一样的小厮跟丫鬟,冲着他喊“公子”,俯身就拜。
谢幸安摆摆手,只觉得吵闹聒噪,冷声道:“你们走吧,去跟张迟锦说,我用不着人伺候。”
为首的一个小厮胆子大一些,讪讪回话说:“可是公子,我们都卖身到此处了啊,都是……走不了的。”
北辰的确有明文规定,凡下人明确到被卖到某一府邸,那便归此处的主人所有,不管是自行离开还是被赶出去,都被会当做不忠。
一整排白菜又跪下苦求,谢幸安千万别把他们扫地出门了。
“行了,那你们便留下罢,差事一概听赵伯安排。”
谢幸安如今虽然落魄得狗屁都不是,但他的那股子气度简直像是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不容人不屈服。
赵伯赶紧道了声“好”,屁颠颠地跟在谢幸安身后:“少爷,晚膳备好了,您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