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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夜来顿了顿,轻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你负责珍重自身照顾好自己,其他的就都先交给我吧。”
☆、满庭芳
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顾夜来坐在窗边,看着楚家的侍女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园子。楚家行事向来稳妥的很,此次又是老夫人的寿辰,自然是更加尽心尽力。
老夫人出身于书香世家,就算上了年纪也还是保持着当年的喜好,故而这次宴饮雅致至极,不似京中其他人家那般铺张浪费,别有一番韵味。
更难得的是,她并不厌恶伶人,甚至还颇为怜惜。这次楚家大夫人为了投其所好,特地给京中素有令名的伶人下了帖子,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蓝珊与顾夜来。
蓝珊因为一直对外声称伤了腿脚,所以推了帖子。顾夜来却一反常态,不但接了帖子,甚至还特地带了自己的琴过来,让人惊讶不已。
顾夜来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若不是因为白棠的缘故,以她的性格的确不会接这帖子。
以往京中说她性子古怪也好,清高也好,她都不怎么在意,也并不会为着别人的评价去改变些什么。但今时,却是不同往日了,也由不得她再懒散下去。
眼看着宴席便要开始,有身着碧色衣裳的侍女走来,引着她去往湖心亭。
楚家到底不同于其他府邸,并未强求她到宴席处抚琴,反而将琴设在了与众人隔水相对的湖心亭,只影影绰绰地能看到宾客。
湖心亭中按着她的喜好点着梨香,沁人心脾。
顾夜来微微颔首,对着侍女道:“你们有心了。”
碧衣侍女笑答:“这是五公子吩咐人布置的,说姑娘这等风雅的人不可视为等闲伶人。”
楚家五公子,即是楚峤。
顾夜来一愣,随即面色如常地笑道:“谬赞了。”
那侍女见她并非传言中那般不近人情,也放松了一些:“姑娘坐下歇息吧,湖心亭四周悬着轻纱,对岸看不真切的,可以随意一些。”
她这话说的很是体贴,顾夜来半倚在亭边,随和地笑了笑。
她今日因着来楚府贺寿,故而十分少见地穿了一袭红衣,如今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妩媚风流。虽蒙着面纱,但她眼睛生的极美,一颦一笑仿佛都能在瞳中映出,甚为灵动。
碧衣侍女是府中大夫人身旁颇有脸面的侍女,以往也是看过许多各家的美人的,但看着灯火下立着的顾夜来,心中却不由得生出了一种惊艳。比之一般的官宦人家的小姐,眼前这人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明的气质,风流却不风尘,骨子里甚至还有一种书香世家的清高坚韧。
隔水望去,对岸的女眷已经纷纷落座,而前来贺寿的官员则在前厅由楚霁招待。
顾夜来倚在扶栏旁看了一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坐下开始重新调琴。过了片刻,有楚老夫人身旁的贴身姑姑竹沫赶来,笑道:“老夫人知晓姑娘接了帖子,很是欢喜,说不拘着姑娘奏什么曲都行。”
顾夜来点头,抬手轻轻划过琴弦为起势,琴音从她之间泻出,悠长婉转。
竹沫在旁看着,顾夜来的指法与京中常见的不同,仿佛自成一家,看起来赏心悦目,又有几分熟悉之感。
突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出了湖心亭,随后回到楚老夫人身侧俯身低声道:“奴婢看着顾姑娘的指法,倒是与当年的秦姑娘有些相似。”
楚老夫人一怔,随即有些急切问道:“你是说秦心?”
竹沫沉默片刻,有些犹豫地开口:“多年未见,或许是我记错了也未可定。但……”
“请她过来。”楚老夫人想了想,又道,“且慢……容我再想想。”
竹沫垂手立在一旁,过了许久,楚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扶我过去。”
说完,自己便要起身。竹沫虽知道老夫人看中秦心,却没想到居然她会想要亲自过去询问,忙开口拦道:“老夫人,不若还是将顾姑娘请来吧,您这么过去只怕宾客都要随着过去。”
“罢了……”楚老夫人摇了摇头,“秦心当年既然选择隐去,便是不想与我们再有任何干系,我又何苦再要惊扰她。”
竹沫见此不由得后悔自己莽撞,便道:“或许只是师承一脉而已,顾夜来未必就是秦姑娘的嫡传弟子,我去送送顾姑娘吧?”
楚老夫人犹豫片刻,终究点了点头。
竹沫方才离开时有些急迫,顾夜来注意到这一点,有些迷惑。但等到演奏完毕,竹沫亲自来送她离开时,她明白了是何缘故。
“顾姑娘琴艺高绝,年纪轻轻便能有此造诣实在是难得。”竹沫在前面为她引着路,状似随意地开口,“不知道姑娘师从何人?相必应是极有名气的乐师吧。”
顾夜来笑道:“家师归隐已久,收徒向来不许弟子透露分毫,所以请恕夜来不能回答您的问题。”
听她这般回答,竹沫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停下脚步轻声道:“那姑娘能否告诉我,尊师是否姓秦?”
顾夜来笑而不语。
“尊师可还安好?”竹沫追问道。
“家师一切安好。”
她这回答虽看似模棱两可,但也算是默认了竹沫的猜测。
竹沫虽一直怀疑,但真的得到了证实却仍忍不住有些失态,沉默片刻后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姑娘也无需拿此事惊扰她,我只要确定她现在一切都好就够了,也不会去打扰尊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