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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会全力保护你。“
陆星盏几乎是带着恳求,好像是南姝在惩罚他一样。
“我很为难,在你们之中我真的很为难,你至少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南姝告诉我吧,月白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没有故意推她,你是失手对不对?”
南姝吸了下鼻子,有一刻目光冷淡,丧失耐心地看向别处。
油盐不进。
南姝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陆星盏。
“我没有杀陆月白。“
陆星盏缄默。
情绪慢慢地收拢回去,干涩的喉结滚动几下,他疲惫地站起身,手揉了揉酸胀的脖子,然后朝南姝弯下腰去。
眸子仍然通红,却冷血可怕,好像是窥视瓶中人的兽类。
“死不承认是吧?”
南姝无惧于陆星盏充满威胁的注视。
“你要不就杀了我吧。只是你要想清楚,要是真凶确实不是我怎么办。”南姝面容阴鸷,好似从那楚楚可怜的皮面里剥离出来的一个妖物,带着狂热而期待的微笑,“杀错了人,陆星盏你余生难安。”
潼城夜晚阴风怒号,大雨飘进来,打湿了大半个床铺。
泥胚屋子毫无挡风之地,下面全是陆星盏的守卫,却无人给南姝保暖之物。
南姝在墙角冻得麻木。
陆星盏毫无情绪地望着监控,雅姐有点于心不忍,在电话里说,“要不要给她一个烤火炉。”
陆星盏眼中轻蔑,冷哼一声,“烤火炉?你也是真想得出,她能马上把屋子给点了。”
雅姐纠结,“可是……”
陆星盏握着陆月白冰冷的手,“我妹妹比她更冷,她受寒了还能生病,月白连生病的机会都没有了。”
雅姐看到陆星盏握着的那只白爪子,心里忍不住一阵阵恶寒,“全听您的。”
横竖一点小感冒,也死不了。
陆星盏麻木地想着。
这一夜很漫长。
南姝终究还是生病了。
高烧不止,晕厥倒在地上。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呛鼻,南姝睡在医院后面的独立小楼里,人迹罕至,医护往来从不多说一句话。
陆星盏站在南姝的身边,又是一夜未眠。
等医生诊断完离开病房,陆星盏沉默寡言地失神许久,才终于迈出一步,握住南姝打着吊瓶的那只手。
冰冷的液体在血管里流淌,寒气透骨。
陆星盏抚摸着南姝的额头,将她的碎发拨开。
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才能全然不加掩饰地流露着心意,不顾道德礼法将自己麻痹,忘记妹妹的死,忘记眼前人的恶,忘记他们的恩恩怨怨,把她当成一个人偶寄托思恋。
好像以这种方式爱着她,就谁也没有对不起。
陆星盏的声音沙哑,在连日来的哭泣和崩溃中,再已经没了从前清泉悦耳的沁心感。
“我没有骗你,我其实一句话也没有骗过你,只是从前这爱意可以光明正大,恨不得让你发现,如今却难以启齿,说出来我只会羞愧难当。”
“爱你的话我也成了凶手,我是她唯一的哥哥,她会心寒。”
痛楚撕心裂肺,五脏俱痛,陆星盏将头埋在南姝身侧的被褥,“我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重新在一起……”
南姝没有睡着,她睁开眼的时候,陆星盏埋首在她身边,多日来第一次入眠。
她等着陆星盏苏醒。
这个过程没延续多久,护士来为她换另一袋盐水时,南姝跟护士要了一床毯子。
毯子刚给陆星盏披上,陆星盏就被惊醒了。
他眼睛被手压了太久,一圈红印。
惺忪后,很快他就又变得警惕起来。
南姝比往日更加憔悴,却对他不计前嫌地甜甜笑起来。
“陆星盏,我决定告诉你一切了。”
少女的笑容绽放在潼城春天第一缕明媚的阳光里,纯粹得好像回到了命运捉弄他们之前。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陆星盏将信将疑,“什么?”
南姝惆怅地说,“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陆星盏除了眼睛是红肿的,其余皆是不近人情的冰冷的。
“那天的事情,你还敢提?”
南姝释然地闭着眼,“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陆星盏沉吟许久,在各种错综复杂的思量后,勉强应着:“你想我陪你干什么?”
南姝一脸甜蜜,好像窗口清甜的青绿色果子。
“我想去游乐园,坐摩天轮,划船,吃冰激凌,明天是3月14,加上今年的年份,1314。”
陆星盏幽暗地看着南姝,“好。”
这一年的三月十四日,是个工作日,很多人到了晚上下班放学才会和朋友出来玩。
游乐园里人不多,南姝手上套了一个魔术贴卡通毛绒绒手枕,遮着手腕。
正午天气有些炎热,身边的小朋友跑得满头是汗。
南姝在摩天轮的高处眺望城市。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看到潼城的风景,是在大厦上,那时候你怕得要死,现在你好像不恐高了?”
陆星盏努力缓解紧张,视线放低的样子,显然仍在强烈的恐高状态中,南姝却非要故意拿他的痛处挖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