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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姑娘将话说得这样透,再牵扯就要丢面,张冲只得摆手,“罢了罢了。”
可待寻月棠退下,他却仍不自在,一口气堵在胸前,上不去下不来。
林勰见状,便与他斟酒,哄道:“张兄何须如此呢?这世间繁花锦簇,不必单看一株。待回了凉州,我带你去四方胡同逛上一逛,那里头的姐儿,吹拉弹唱、环肥燕瘦,总有入你眼的。”
“不成,”张冲皱眉,“我娘说了,好男人不逛窑子。”
“嘁,”风月场老手林二郎听了这话,着实不以为然,反驳道:“那是你尚未尝到好处......”
“诶诶诶,”王敬方与下头一个兵饮了酒,这下抽出空来,也哄张冲,“若你不喜欢勾栏女子,我便让拙荆与你介绍几个良家女子,她们娘子人凑在一处,就喜欢做这些说媒拉纤的活计。”
“行吧行吧,”张冲这才点头。
谢沣一杯一杯接着下面人敬的酒,心思却没在杯上,总想着方才张冲公然求娶之事,神思飞得没有来由。
寻月棠却没将这事放心头,从中堂退出,她就提篮去了后院,今日是父母的七七,她早买好了祭祀之物。
说起来,日子跑得也真是快,距离她离开郓州,已经快两个月了。
黄纸投入火盆,从边沿开始卷起火舌、变为黑色,纸灰借着一丝晚风向上向远飞去,淡淡的火气萦绕在墙下。
寻月棠口里念念有词,一点一点叙说着近日种种。
她从修仙界而来,知这世间存六道,有鬼神,希望此生爹娘在天之灵也能见她如今安妥,可以安息。
一刀纸焚尽,线香却还燃着,寻月棠撒酒入地,收拾好一应物具,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
时值黄昏后,九天之上散落几颗黯黯星子,高悬一轮残月。
真巧啊,又是月缺,寻月棠抱着膝盖,静静想着。
说起来,她的千载生命都还算顺遂,自穿书、开始走剧情后才开始坎坷,由三哥救了之后,好像又恢复了平稳。
可她经历不多的伤神事,好像大都是发生在月缺之时,比如月棠历劫成功归神位、干娘得以飞升、哥哥从军、父母被害......果真人事一如天上月,缺也总缺。
寻月棠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晚风也可来去自如,眼眶一酸,便悄悄落下泪来。
谢沣借口更衣出来醒酒,行到后院时,便看到了这一幕——
寻月棠缩在石凳上,披着月光,缓缓拭泪。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醉酒
本来就是偶遇,谢沣又向来不知如何面对女子落泪,见此情景,他有些想逃。
但许是酒意上头、行动迟缓,莫名其妙地,他今夜竟就纵着自己立在树影里头,没再挪步。
就这般站了有些时候,内里实在是酒意翻腾地厉害,脚下一踉跄,不小心踢到了块石子。
这一声恰被那边的寻月棠听得了,擦擦泪起身,四处探寻半天无果后,带着哭腔问了句:“谁人在此?”
无奈,谢沣只能硬着头皮从树下出来,强打着精神解释:“我,我并非,蓄意偷窥于你,只是,恰巧路过,不想撞见你也在此处。”
见他说起话来舌头都捋不直,整个人散着浓得熏人的酒气,寻月棠便知这是喝高了,又抬袖擦了擦泪,闪身让出石凳,“三哥,你先坐下歇歇。”
“多......”谢沣话说一半,跌跌撞撞往石凳那边靠,“多谢。”
寻月棠连忙扶了一把,“没关系的。”
二人半晌无话,寻月棠觉得与个醉汉实在没什么好聊的,谢沣又是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实在腾不出心思来闲聊。
直到地上的线香焚尽,寻月棠蹲身将残香收了起来,谢沣才看见她篮子里的祭祀物品,问她:“适才可是在祭祀?”
收香的时候寻月棠便湿了眼眶,听到这问询更是忍不住,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前襟砸,点头道:“嗯,今日是先考妣的七七。”
“嗯,”谢沣点了点头,“哭吧,应该的。”
寻月棠本以为谢沣问完会多少劝慰几句节哀,没想到竟是这句,一下子听懵了,愣半天反倒把眼泪水憋了回去,“还是……还是不哭了罢。”
“也行,”谢沣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忍不住捏了捏太阳穴,今日里大酒、小酒、老酒轮着喝,他虽海量,也是顶不住。
寻月棠察觉,便与他商量:“三哥,灶上还炖了醒酒汤,你先回房,我稍后与你送去。”
“不用,”谢沣摆了摆手。
“还是喝一点吧,”寻月棠以为他是不想饮汤,便又劝了几句,“明日晨醒会舒服些。”
“不用麻烦……”谢沣脑子慢了好几拍,口舌也不利索,这会儿才说完后头的话,“我随你去厨房就是。”
知自己是会错了意,寻月棠尴尬笑笑,打量了谢沣的醉态半天,终还是决定不与他别扭,一咬牙一跺脚:“行,那便一起过去。”
后院到厨房这一路,寻月棠走得可是太艰难了,她也能看出来谢沣是努力在好好走路,但却没什么成效,三五步便要扶他一扶、拉他一拉。
直到穿过院子,看见林大哥被三个人扶回了屋,王大哥抱着棵树睡了过去,要求娶她的那位将军枕起了酒坛子,好些人歪斜了满院……
她再看谢沣,才觉得三哥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