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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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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凌山看不下去,悄悄在桌底踢了他一脚。春桥身子一晃,这才回过神,道:“你这样说话,难道是责怪凌山做的不够好吗?先不说我不愿意当这门差,就算我同意上任,你叫凌山怎么办?他这些年为何家做了多少事,难道就图拼一个副手的位置,那实在太委屈他了。”
    杏蒙似乎料到他会这样说,立刻往何凌山这边扫来一眼,问道:“凌山,你怎么想?”
    尽管早就和杏蒙打好了商量,不过听完春桥那样袒护自己的一席话,何凌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逼迫对方,迟疑着道:“我……”
    春桥误解了他的态度,顿时不悦地接口:“杏蒙,凌山好歹也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这样逼迫他?你不用再说了,有凌山在,我绝不会答应你的。”
    杏蒙却反问:“那么,假若凌山不在呢?”
    她放下瓷盏,双手叠放在膝上,很坦荡地看着自己的大哥。见他楞了,杏蒙低头一叹,她怕麻烦,更怕跟人解释,可是摊上何凌山这么一个不善言辞的弟弟,她只好替他开口:“凌山这趟回来,与其说是做一个继承人,倒不如说是来救急。他要是打算当家,为何拖了这么多天,仍不向外面泄露一点口风,还是以五少爷的身份办事?”
    春桥这些年从未插手过家务,对她所说的情况倒真的一无所知。他一时无言以对,怀疑地瞟了何凌山一眼。
    杏蒙又道:“况且,凌山是温家的人,他要是接任靖帮,以后还怎么回燕南去?那边同样有人在等他呢,你让凌山留在这里,岂不是强行拆散了他们。”
    即便知道杏蒙口中的拆散并没有暧昧的意思,何凌山还是听得心中一震,想让她不要再说下去。当初他们谈起这个话题时,不待何凌山开口,杏蒙已猜到他与温鸣玉关系匪浅。否则两人一个燕南一个邑陵,离得那样远,温鸣玉作为燕南的半个主人,何至于亲自为一场寿宴跑一趟,他分明是来找人的。
    “这个我的确没有想到。”春桥背过双手,枕在脑后,一晃一晃地说:“但凌山三年前既然选择投在父亲门下,想必也有了要做一辈子何家人的觉悟,难道你要反悔?”
    他公然耍起赖皮,倒教杏蒙没了办法,只好转过视线向何凌山求助。何凌山是了解这位大哥的,根据靖帮中人对春桥留下的评价来看,他并不是一位没有抱负的人,在母亲故去后如此放任自己,显然是因为一腔怨气未平的缘故。
    “我不会反悔,”何凌山淡淡地答:“你要是不肯,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等到你改变心意为止。”
    杏蒙指望他给自己撑台面,竟没想到他会先说出一句软话,登时罕见地朝他一瞪眼,满脸的怒其不争。
    何凌山任由她瞪着,连头都没有转,依旧对春桥道:“大哥,倘若你真的不愿意原谅义父,那为何不干脆脱离这个家庭,去经营自己的事业,也好过把自己折腾成一个废人。你不愿考虑自己的前程,难道连青蓉姐也不愿考虑吗?”
    他将这番活像是冷嘲热讽的劝告说得很真心,也的确是他心中所想,在何凌山的认知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绝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就算是被人摁进泥里,他都要想方设法地直起身,将那个人狠狠地撞一个跟头才罢休。
    待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春桥手腕一颤,掌中的茶盏竟啪的一声碎在地上。他倏然起身,先是朝何凌山指了指,旋即放下手,神色复杂地怒道:“凌山,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这回你真是逼死我了!”
    何凌山以为自己把话说得太重,惹怒了春桥,当即想与他道歉。谁知春桥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问他:“你明天上午有事要办吗?”
    语罢,春桥也不等他作出回答,径自道:“就算有事,你也给我把时间空出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这通脾气发作得莫名,让杏蒙与何凌山都不知其所以然。到了第二日上午,春桥果然准时找上门来,他没有叫家中的汽车,反而带着何凌山在路上截了两名车夫,旋即报出一个地名,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
    春桥要去的地方原来藏在一条弄堂里,弄堂两边的房屋都有些年头了,砖瓦的颜色灰暗寡淡,但胜在干净。何凌山一声不响地跟在对方身后,时不时回头望一望,怕自己认不清出去的路。难为春桥可以毫无阻碍地找到目的地,这里简直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何凌山在邑陵待了三年,逛遍过大大小小的街巷,都未能发现这个地方。
    两人最后来到一扇紧闭的门扉前,门边砖缝里嵌着一枚小钉子,底下悬挂着门牌,写的是:二十六号。
    无头无尾的,怕是写下这行字的人都不知这处该安什么名字。
    “凌山,今后不管任何人问起,你都不能将这里说出去。”敲门前,春桥仍旧不太放心,对何凌山叮嘱道。
    虽不知春桥打的是什么主意,何凌山还是点头应允了。
    前来开门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妈子,一见春桥,便热情且熟稔地招呼:“大爷,今天来的这样早吗?”她忙不迭地让开身子,这才看见春桥身后的何凌山,这下她终于愣住了,半晌都不知该怎么招呼他。
    “没关系,这位是我的弟弟。”春桥合拢何凌山身后的门,对老妈子问:“她起了吗?”
    正当他们说话间,一名女子推开南边厢房的门,径自走到院中来。她裹着厚重的大衣,头发松松挽着,一张素净清秀的面孔,右边脸颊上还留着枕印,显然是刚刚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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