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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云汉心口堵着一口气,不知如何纾解,听卓应闲这么说,顿时有点恼火,轻轻在他肩上一拍,音调不高,却透着威严:“早上叮嘱过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这就不听了?”
“……我听。”卓应闲闷声道。
“你聪不聪明,要别人说么?是不是故意讨夸奖?”聂云汉拧着眉,“最后再跟你说一遍,你是普通人,不像赤蚺受过训练,别什么都跟我们比,因此看轻你自己。这件事也是背后有人故意操纵,跟你是个怎样的人毫无关系。以后别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
卓应闲垂着头,靠在他胸口,片刻后才道:“知道了。”
聂云汉并不想对他疾言厉色,此刻心里又酸又疼,但是他发现,面对这家伙,好声好气地哄,会让他觉得自己受了轻视而不爽,还不如凶一点,他便会因着想被人认可而乖乖听话。
不过,既然给了一棒子,还是得再给个甜枣,免得他真没了自信。
“这九尾狐音只是一种手段,只能蛊惑、放大你的想法,比如你想打劫别人,意意思思想做又不敢做,被人用这种手段一刺激,你会觉得充满信心,想都不想就去做。但如果你根本没这个想法,九尾狐音对你不会起作用。”
“阿闲,不怪你不够警醒,你涉世未深,救师父的意愿过于强烈,自然容易被误导。”聂云汉抬起手,轻轻帮他揉着太阳穴,温声道,“就好像一个饿了几天水米都没打牙的人,看到了赈灾发放的粥,哪还顾得上想那么多?”
“况且之前你并不知道有另一番势力的存在,凭你一己之力,如何跟对方的步步为营抗衡?”
卓应闲闭上眼睛,经历这一番心绪起伏,他确实有些疲惫,原本看得很重的东西,似乎也一瞬间并不重要了。
情绪是最没用的,不如静下心来将事情捋清楚。
“这样想来,似乎背后有个很大的局。”他喃喃道,“从我师父被掳走开始,就有人在设计一切。”
“不止。”聂云汉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应该更早,掳走你师父,只是第一步而已。”
“现在我怀疑,不仅棠舟府有独峪人的细作,就连皇帝身边,都有对方的钉子!”
作者有话要说:
注:《提玉龙》名字出自“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李贺《雁门太守行》
九尾狐音,类似催眠术。
第31章 某甲
卓应闲闻言, 倏地起身坐直,回头诧异地看着聂云汉:“为什么?”
聂云汉的怀里猛地一空,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空空落落,随即便怀念起刚刚那种满满当当的感觉。
“云虚子被掳走, 是这人和哈沁共同的目的, 以此为开端, 接下来是顺便利用你——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别人, 但你既然是云虚子的徒弟,是名正言顺的第一人选。”他抱起双臂,沉声道, “你仔细想想,既然那人是要你到棠舟府,成功把我救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他都要做什么,能做到这些事的人,必定在朝中有支持他的势力。”
“对, 费劲巴力地给我下套就不用说了,这还需要很多人手, 说明他手下部众甚多。”卓应闲坐在床边,长腿耷拉下来,出神地想着, “但那铁鹤卫应该是真的,或者说, 他的令牌是真的,不然不可能唬住宋鸣冲。”
聂云汉点头道:“对, 这个揣测有道理。”
卓应闲突然惊喜道:“有没有可能圣谕是假的?!他没有想要杀你!”
“天真了,孩子。”聂云汉敲敲他的脑门,“如果铁鹤卫是假的,何必灭口灭得这么及时?如果铁鹤卫是假的,又何必要拉拂沙县令过来,令他抓捕当日那个说书人?如果只是为了做戏给你看,这戏未免太铺张了,还容易暴露。”
“我更倾向于认为,铁鹤卫是真的,圣谕也是真的,只有这些是真的,才够令我信服。毕竟我见过的骗人的诡计太多了,是真是假,有时候仅凭直觉就能辨别出来。”
卓应闲想到自己的伪装一眼便被聂云汉看透,赧然地垂下头,郁闷道:“汉哥,你怎么想的,说给我听吧。我乱了。”
“我们重头推导一遍。”聂云汉正欲起身,又不放心地看了卓应闲一眼,“你现在还难受吗?”
“好多了,脑子很清醒。走,到桌边去说。”卓应闲手脚麻利地穿上靴子,跟聂云汉到圆桌边坐好。
坐下之后,又觉得缺点什么,他环顾这个房间,在一旁书桌上发现了笔墨纸砚,起身端了过来:“还是得写一写才辨得分明,你说,我来记。”
聂云汉看他正襟危坐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脸,换来一个嫌弃的白眼。
“先前我们捋过你的时间线,你是三月十八到的拂沙县,跟铁鹤卫‘偶遇’。但京城距此路途遥远,铁鹤卫要在那日到此,必然早早就动身了。”
卓应闲在纸上端端正正写了“三月十八”,沉吟道:“京城到这里,即便快马加鞭,换马不换人,也要十五日,但那皇帝手谕也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军务,没必要这么赶时间,况且你已经在大牢里,又不可能跑掉。”
聂云汉点头:“对,所以,铁鹤卫必然早就出发,按照普通脚程的话,很可能在二月底就动身了。”
“比哈沁掳走我师父还早?”
“对,要从棠舟府名正言顺、不引起别人注意地带走我,只有皇命才能办到,所以这两件事前后脚,尽可能要同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