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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应闲依言,在纸的首端写了“皇宫”、“二月底”字样,又并排写了“师父”、“三月初二”字样。
聂云汉盯着“皇宫”二字,思忖道:“刚刚说皇帝身边有钉子,并不确切,或许不是对方的钉子,至少是一个里通外国的叛徒。”
“这个幕后黑手,暂以‘某甲’指代,我不清楚他的身份,但他或者与他合作的人,必能在皇帝面前进言,挑拨他下这道诛杀赤蚺全员的手谕。”
卓应闲在“皇宫”二字旁边写下“某甲”:“是哈沁的人?也没必要,如果是哈沁干的,他才不会费心再去救你,他巴不得你们都死了呢。”
聂云汉冷笑:“那某甲必然是跟哈沁合作的,否则他不会那么快知道云虚子被掳之事,以便在宫中提前做出安排。至于哈沁,却未必知道某甲在宫中做了什么手脚。”
“看来两人的合作并非铁板一块。”卓应闲挑起眼角,看了聂云汉一眼,眼神古灵精怪,透着股促狭。
“哈沁的主子,独峪亲王阿格楞,外号叫‘黑狐’,跟这狡猾的狐狸合作,想必谁都会多留个心眼,不可能真的同舟共济。”聂云汉嘲讽道,他站起身,负手踱步。
“这某甲,能在皇帝面前进言,挑唆皇帝派出真的铁鹤卫,接着又派人一路跟随,并向他及时汇报;另一边,叫人跟着我,费尽功夫地给我暗示,要我想到要找赤蚺帮忙。”卓应闲道,“两边他都得盯好,才能在三月十八这天,让我成功干翻那铁鹤卫,好冒名顶替,到棠舟府神不知鬼不觉带走你,同时他还替我灭了口,免得因为我的心软而节外生枝。”
说罢他叹了口气:“听着都费劲,还能按计划达成目的,实在太过离奇——啊,所以我们刚离开棠舟府,他就派杀手来杀我,想要卸磨杀驴。”
聂云汉站在窗前,看着客栈后院几棵开花的海棠树,淡淡道:“这只是他想的其中一个办法,是他幸运,这条最便捷的路子走通了。其实不管哪个环节出了错,他都会有备用计划,只不过别的方法可能更费事。”
“我也算是一出门,就踏进了他设计好的陷阱里吧。”卓应闲叹道。
聂云汉看向他,以为这个心结他算是过不去了,谁知这家伙突然又道:“但能认识你,也很幸运。”
突然说这么让人暖心的话,聂千户古井无波的心境突然荡漾,脚底没站稳,险些左脚绊了右脚,他慌忙间扶着桌子,低头看向卓应闲:“……幸运?”
“只有你能帮我把师父救出来。”卓应闲仰头看他,认真道,“如果我没有被这个某甲诱导,又没有勇气去冒充铁鹤卫,说不定救你出来的就不是我了。这样的话,你虽然可能还是会去找哈沁报仇,但未必会留意我师父。”
那倒是,聂云汉心道,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把云虚子认成跟哈沁沆瀣一气之徒,搞不好也一刀给劈了。毕竟这人会说独峪话,又精通外丹术、配制火.药,很难让人相信他的无辜。
“这其实是你的功劳。”聂云汉莞尔一笑,“是你足够勇敢,才救出了我。说到底,是你师父,还有我们赤蚺全员的运气好。”
谢谢你的努力,让我遇见你。
听到这话,卓应闲顿时眉飞色舞:“对啊!可不就是么!”
见他笑得没心没肺,一扫这两日的颓丧之气,聂云汉也替他开心,随即敲了敲桌面:“继续。”
“大致过程也就这样了,其他细节我们之前也讨论过,总之大差不差吧,事实真相还得继续挖掘才行。”卓应闲用笔端轻轻点了点“某甲”二字,“这人应该跟给宋鸣冲送密信的不是同一个人,毕竟那个——干脆叫‘某乙’——是想阻止你离开,而‘某甲’是想要把你带离棠舟府。”
聂云汉点头道:“对,两人目的明显不同,肯定不是同一个人。但他俩又都知晓内情,显然都跟哈沁合作。”
“哈沁这是找了什么合作伙伴?一个两个的都在背后拆他的台!”
“拆台倒算不上,反正目前也也没影响到他。”
“你可是要找哈沁报仇的!”卓应闲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影响不到哈沁?!莫非这个‘某甲’是假意跟哈沁合作,实际上是为了帮你达成报仇目的?!”
“那倒未必,说不定他觉得我能被策反呢?”聂云汉似笑非笑地看着卓应闲,“我是赤蚺副领队,对东南边防了若指掌,若是我投靠独峪人,等于向他们敞开大曜国门,在我的帮助下,独峪人入侵大曜如入无人之境。”
“不可能!”卓应闲一拍桌子,“谁被策反,你都不会!”
聂云汉坐在他身旁:“这么相信汉哥?”
卓应闲“哼”了一声:“你要有那心,棠舟府那个破大狱能关得住你才怪!再说你根本不是那种人。”
“为何?”
“不为何,我就是知道!”
聂云汉看着他斩钉截铁的样子,心里暖融融的,直起身子道:“那个‘某甲’能让皇帝下手谕杀我,就同样也能说服他下手谕放我。如果他纯粹是想让我恢复自由好去报仇,根本不需要走‘杀’这条路。”
“他让皇帝下手谕杀我,是为了断我的后路。在见到哈沁之前,我都是大曜的弃子和逃犯,我只能不顾一切地去找哈沁报仇,但即便我杀了他,皇帝也不会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