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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这缕游魂或许真的是阮尊师的哪位故人,才会借着他做出来的偃甲重新行走于世。又或者,这具从未见于册录的所谓尊师“第五具人儡”,本就另有隐情。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如今对昆五郎是个什么看法,可能还抱有些信任,或是期待?至少并没有立即就冒出明显的警惕反感来,仍不介意留着他在身边。
不急,先放着瞧瞧,若他真的抱有什么阴谋意图,总有漏出马脚的时候。而且长仪也好奇得很,作为寄宿在偃甲躯壳内的魂灵,昆五郎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这“第五具人儡”背后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她暗暗打定主意,回头只管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万事照常地与昆五郎相处,最多就是加倍留神观察着他,并不急着改变现状。
长仪刚要把自己的打算给虞词说说,抬眼却瞧见院子中央的青藤架背后忽然闪出个人影,径直朝她们的方向走来,是个瘦瘦高高的青年,穿一身浅青色长衫,玉簪墨发,眉目间带几分文秀的书卷气,远远对上她的视线,还颇有风度地行了个平礼:“阮姑娘,虞姑娘。”
长仪听着这声音挺熟悉,再瞧瞧他发间那支碧莹莹的翡翠簪,觉得这颜色也有些眼熟,便试探地喊了声:“竹青?”
青年微微颔首,笑道:“正是小生。说来惭愧,小生与诸位相识也有些时日,却还是初次以人身模样相见。”
长仪与虞词对视一眼,疑惑道:“你刚刚出去了?”
“小生只是在此处吸纳草木灵气,以期尽早恢复妖力化形,并未离开客栈。”竹青脸上挂着温和的淡笑,亲近有度,既不显得疏离,也不会太过谄媚,分寸把握得刚刚好,相处起来就让人觉得挺舒服,很难对他生出恶感来,“姑娘莫非有事要找小生?”
长仪摇摇头:“其实也没事……就是在客栈里找不着你,有些奇怪。”
“这却是怪小生考虑欠妥,行事不够周全,应当事先说明才是。贸然离开,倒累得姑娘担忧了。”
他这么客气,倒让长仪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着不打紧,心里却还对他的话存有几分怀疑:怎么之前从没见他离开过房间,偏偏就选在他们三人都外出的时候跑来修炼?
但现在并不是追问的好时机。俩姑娘带着他回了客栈里,最开始长仪还想着要不要避开唐榆,毕竟竹青是妖族,有些修士可不管善妖恶妖,向来信奉非我族类一概诛之,照面非得打起来。
没想到唐榆表现得还挺友善,三两句就跟竹青聊到一块去,天南地北侃得投缘,那样子恨不得当场就结为异性兄弟。瞧她有些傻眼的模样,唐榆就顺口解释说蜀地南边有不少驭兽宗派、虫师蛊师什么的,连带着那地方的妖兽和散妖也比其他州府多得多,人妖两族间相处得挺好,各自守着规矩,互不冒犯,甚至还有妖族集市,里边都是些稀奇玩意,还邀请长仪有空就去逛逛。
长仪点点头,心想果然是百般风土百般样,要是没有出来的这一趟,还不知道这府外的天地广阔呢。
……
闲话几句,趁着天还没暗,胭脂巷里的生意也没热闹起来,长仪和昆五郎再次结伴出了门,去探探那废弃的撷仙阁。
这回长仪就陪着翻窗进去,仔细打量起里头的景象来,楼里的情况跟昆五郎先前说的没两样,只有大件的桌案床榻还留在原处,其余的小摆件几乎没剩下什么,连桌上的茶具都没有放过,墙上的字画也全被取走了,光秃秃的,那挂过东西的印子特别明显。
长仪在大堂里转了两圈,忍不住感慨:“收拾得真干净啊。”
昆五郎点头:“那可不,楼上的房间也差不多是这样,就像生怕剩下什么蛛丝马迹,回头叫人揪出马脚来。”
“说明他们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见不得光。”
“反正鄙人本事浅,没能耐把底下的首尾挖出来,还是得靠小姐的本领。”
长仪听着就知道他还惦记着唐榆的话,觉得挺无奈,心里也奇怪这两人怎么像是不太对付的样子,上次似乎还因为“男女有别”什么的闹过不愉快来着,倒让她夹在中间挺尴尬:“咳,你别这样说话,听着怪别扭的……”
说话间,她取过腰间的乾坤佩玉,拿在手里抖了抖,顿时就从里头的灵力空间中倒出许多木质小机关,形状大小都不尽相同,有的能有巴掌大,有的就跟拇指肚差不多,方的圆的什么样都有,叮叮哐哐散落在地,被长仪一一启动后,立即就迅速移动起来,贴地走的,顺墙飞的,沿着天花板攀爬的,眨眼的功夫就飞快四散开来,原本寂静的花楼里到处都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特别热闹。
昆五郎瞧着这些机关还挺有意思:“这是什么?”
长仪说来还有些难为情:“只是我闲时随手拿些边角余料做出来的小玩意,还没有叫得上的名字,用来检测机关的,上边装有类似磁石的东西,遇到金属材料就会停住附在上头。东西挺普通,倒也有些用处,虽然容易附住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是最简单有效的发现机关的手段——除非用的是木头材料。”
小时候她对阮府内的机关阵法特别好奇,奈何阿爹把图纸藏得挺深,她就自己鼓捣出这玩意,到处探查那些机关都安在府院墙体的什么位置,渐渐的竟然也能画出大概的分布图来,还得了阿爹几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