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页
涉及到审神者的精神状况,刀剑们半分钟都不敢耽搁,定下计划立刻分头行动起来。大半夜地登门拜访确实失礼,不过忧心忡忡的宗三左文字和烛台切光忠也顾不上这些了,备好礼物叫了今晚负责夜间巡查的今剑指路,三人乘着夜色拜访武装侦探社的员工宿舍。
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黑发青年衣冠楚楚毫无入睡过的模样,毫不意外地依次打量过来访的三人,然后指了指烛台切手中的礼物盒,毫不客气:“有蟹肉味的吗?”
烛台切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已经听今剑说过了太宰君的喜好,这是我和小豆试做的蟹味新点心,还请太宰君品尝。”
态度不重要,对方愿意接待他们,已经是乐意帮忙的表现了。
于是太宰治多看了他一眼,回头往屋子里走:“提前说一句,你们也许不能在我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单身宿舍的面积相当有限,宗三与今剑主动留在了门外,只有烛台切光忠跟着太宰治走了进去:“您愿意见我们,已经帮助我们很多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证,但今夜发生的事情也对烛台切光忠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他轻叹一口气,流露出些许担忧:“主人她并不需要任何人来安慰,我们也是最没有资格安慰她的人。但即使这样,我们至少也要知道该怎么陪伴她。”
太宰治闻言回头,略带惊讶地看向烛台切。烛台切这才惊觉这些大概不适合在他面前说,不好意思地笑笑:“请您忘记我刚刚不帅气的发言吧,我们只是向知道,今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而已。”
“不,我只是……”太宰治顿了一下,“稍微,有点理解她那么执着的原因了。”
在今天之前,太宰治看到的红药与刀剑们的相处,更近于上下级的关系。虽说比之现代职场的上下级关系更为亲密,但联想一下她对待旁人的方式,便也不怎么令人惊讶。然而不论怎样亲密,下级都不该越过上级找到他了解情况,也不会去过多关心上级内心的情感世界。
那不叫关心,叫越界。只有把红药当成家人一样地疼爱与信任,他们才会坦然地做出这种看起来最为上位者所忌讳的事情。
太宰治走了一下神,想起了不久前红药站在莺丸面前逼着他拔刀的模样。如果他们之间也曾有过这样毫不设防的信任与依赖,那么一向擅长控制自己感情的红药会失态成那个样子,就不足为奇了。
虽然是头一回见面,但烛台切光忠居然很神奇地读懂了太宰治的神情。青年无声地叹了口气,露在眼罩外的那只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难言的复杂情感:“那一位莺丸先生,是主人最初的一批属下之一,主人就任后,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并未现身,莺丸先生作为当时最德高望重的一位,与另外几位共同支撑起了组织的运转,又在主人到来后还政于她。”
所以他不止曾是红药深深信赖着的下属与家人,联想到红药当时的年纪,大约还一度充当了长辈与老师的角色。而他本人也对权力不感兴趣,不然以他的能力,大可以轻松架空当时尚且稚嫩的红药——总的来说,根本没有任何背叛的理由。
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他曾经想借自己引红药入彀的心思太过□□裸,又险些对着红药拔刀,也许连太宰治都要怀疑他是忍辱负重深入敌营了。
“告诉我没关系吗?”太宰治问。
“我想,”烛台切没什么犹豫地回答,“在对待主人的问题上,您是可以信任的——有人这么告诉过我。”
谁?太宰治对这个人起了点兴趣,但烛台切显然不打算告诉他。想探究这种问题有的是机会,太宰治把与莺丸的两次见面删繁就简地告诉了烛台切,饶有兴致地问:“烛台切君怎么看?”
“既然莺丸先生并没有伤害主人,”烛台切委婉地回答,“那么,主人是不可能相信他的‘背叛’的。”
说罢,他也没了留下去的兴致,很快起身告辞。太宰治随便挥了挥手,听着门外三人离去的脚步,倒在床上。
“……他也不认为这是背叛吗?”
虽然烛台切说得很委婉,但他究竟什么想法太宰治还看得出来。显然,烛台切也认为这一位素未谋面的付丧神的表现背后另有隐情。这大约不仅仅是基于对“莺丸”这一类付丧神的了解,从他的表现上分析,更多的是对红药本人的信任。
他信任着作为主君的红药,不会做出让莺丸背叛的事情。
……真是奢侈又盲目的信任。
第二天起床后,红药能察觉到付丧神们微妙的变化。她也知道大约是宗三说了什么,但他们不提,她也不会主动提起,无言地领受了付丧神们的好意。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红药回到房间,就看到药研藤四郎正在把早饭端上餐桌。
“药研?”她叫了一声,“今天的近侍是你吗?”
“我跟长谷部换了班。只是推迟一天而已,他忍得住。”
红药哑然。
就像药研说的,只有一天,如果不是知道了昨晚的事,他也没必要这么急。
“……辛苦了。”红药明白他的担心,却不知道该怎样提起,只能这么说,“我还好。”
药研收起托盘,低低笑了几声:“我知道。我也只是想做一些,只有现在的我才能做到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