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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你来说或许是上上的良策,但依我偏心的看法,却并不希望主人有朝一日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信任有加的亲人和友人,对她其实抱着另一种独占的情感。现在尚且无所谓,可主人也到了这个年龄啊。她会遇上更多喜欢她的人,也许还有她喜欢的。到那之后,你和她要怎么自处呢?”鹤丸国永叹息一声,这声叹息掩在他放酒杯的声音下,轻得几乎听不清,“而且,以我的经验来看,感情可以隐瞒,却不可以扭曲。一直强行把它伪装成亲情,它早晚会变成怪物的。”
“就算那样——”太宰治忍不住反驳。他的话依然没说完,含义却不言而喻。
因为难言的恋慕而选择伤害,他太宰治还做不出那样没品的事。而且红药那样心软的人,即使最终选择了疏远,也仍旧会把他当做朋友。
但是,这样一来……
在鹤丸国永那双金瞳的注视下,太宰治难得感到了几许狼狈。
这样一来,他不也只是利用了红药的心软而已吗?因为笃定她不会对他生气,所以自私地用对自己更有利的方式处理这份情感。
“我已经跟那只怪物很熟悉了。”太宰治避开了鹤丸的注视,透过窗户,将目光撇到店外的某处,“这一点鹤丸君可以放心。”
即使某一天它失控地张开血盆大口,也仅仅只是吞没他这个主人而已。
而这件事情,他已经非常习惯了。
鹤丸国永无声地又叹了口气。
就是这样才不放心。这个孩子的状态太危险了,如果他不曾对主人萌发出超乎友谊的感情,那么他也许可以靠自己达成生命的平衡。但当他与这天然炽烈地渴求着另一半的感情相遇时,单方面的克制只会加速他的失控,终局将是两个人的疲惫与痛苦。
到那时,终于维持不住平衡的他会怎样、而亲睹这一切的主人又如何自处呢?
只是当局者迷,鹤丸也没法勉强他听进去。他当然可以挑破一切,但这种话说不定会被理解成“你的喜欢只会给她带来痛苦”之类的内容——那对这个还怀有天真稚气的青年而言实在残忍。
最终,他也只是站起身,走到太宰治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我再说最后一句自私的话吧:你难道真要等她自己发现,然后反过来给你一个答案吗?”
太宰治握杯的手一顿。
鹤丸国永径自离开了,太宰治却像毫无所觉似的,对着狼藉杯盘兀自沉默。一旦听懂鹤丸含蓄委婉的不赞同,他就没有办法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鹤丸也许不会在乎谁向谁告白这种事,但他在乎太宰治是否——哪怕无意识地——利用了红药对他的了解。
你在等待她先发现你的不对劲,然后主动告诉你答案吗?
你明知道以她对你的了解,你瞒不了多久的。即使这样也只字不提,是因为无论她开口同意或者拒绝,你都有了安慰自己的理由,是不是?
鹤丸国永没有这样说,太宰治却这样反问自己。他不敢告诉自己答案,只是一次次的自我诘问中,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念头却渐渐浮现、清晰,最终化作令他不得不行动的巨大推力。
就算不能对她回以相等的坦荡,我也想要把这份心意,至少堂堂正正地传达给她。
是夜。
该交的文件都交了,该处理的紧急事务也基本处理完毕,红药难得早睡,很快陷入沉眠。然而睡得正香的时候,电话铃声却急促地响了起来。
红药猛然惊醒,时钟的时针正走到二与三之间。
出什么事了?涩泽龙彦之夜才过去不久,红药赶紧接起电话,那头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您好,我们海钓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溺水者,这是他的手机。请问您认识这个号码吗?”
红药连来电显示都不用看:“我不仅认识这个号码,我还认识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是太宰流自杀告白法?
(专业动作,请勿模仿
第100章
审神者卧室的动静很快惊醒了守夜的短刀。她换衣服时,药研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大将,怎么了?”
“没什么,”红药披衣开门,“我出去一趟。”
药研的声音本来还有点沙哑,听她这么一说霎时没了困意:“发生什么了?我跟您一起,要再叫几个人吗?”
“放心,没什么事,只是去找一下太宰君。我自己就可以。”红药安慰他,“你也留下,现在横滨很安全,出不了事。”
涩泽龙彦事件刚刚结束,横滨还在警戒状态,犯罪率都低了一些。既然审神者这么说了,药研也只能点头:“还请您千万注意安全。”
红药点头应好,匆匆出门,按照那几个垂钓者发的定位赶去。
这是一片几近荒废的海滩,旁边就是垃圾场,堆叠着不知多久没清理的如山的杂物。夜晚的风吹向海面,她越往海边走,那股垃圾的臭味就越浓。
这鬼地方也能海钓?红药腹诽着,绕过一个不知废弃了多久的集装箱,远远看到了一束探照灯的光。光下坐着几个人,太宰治的身影轮廓一眼就能认出来。
见到她来,他还挺高兴地挥了挥手。
行,看来这次依然没啥大事。
红药紧走两步赶过去,向那几位海钓的青年道谢。青年们很快离去,红药抓着太宰治的袖子先给他上了一套灵力烘干:“怎么想起来往这种地方跑?”